风掠过断壁,裹着血锈味,钻进赤璃的衣领。她掌心还扣着那枚铜铃,指节发白。月光顺着铃铛边缘滑落,在一道极细的刻痕上打了个转。她望着幽冥殿高手撤退的方向,耳里还残留那个男人临消失前的话。
“我会找到他们的核心。”
玄寂站在她身侧,黑袍上的血迹在夜色下凝成暗斑。他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铜铃,声音压得低:“它还在震。”
赤璃低头看去,果然见铃身微颤,像是回应什么。她指尖触到那道刻痕,冷意从皮肤渗进骨缝。
“你觉得……”她开口,语气迟疑,“它真能带我们找到祭坛?”
玄寂没立刻答话。他缓缓抬手,几只银蛊从袖口爬出,在掌心盘旋片刻,又四散开来,无声钻入战场四周的尸骸与泥土之中。
“它们会嗅到活人留下的痕迹。”他睁眼,“只要有人去过,就会留下线索。”
赤璃点头,正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急促。
“殿下!”影刃成员奔来,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北面缺口已修复,但我们在敌军撤退时发现了这个。”
他递上一块染血布帛,上面画着一个图腾。赤璃接过,眉头一皱。
“这是……机关术中的‘引魂阵’?”她低声说,指尖划过那些纹路,“我曾在父亲书房见过类似的图案,据说只有在唤醒噬魂兽时才会用。”
玄寂接过布帛,眼神一沉:“这不是普通的机关术,是融合了幻灵蛊术的咒印。”
赤璃抬头看他:“你是说……幽冥殿主已经掌握了融合之法?”
玄寂沉默片刻,将布帛收入袖中:“如果他们真打算唤醒噬魂兽,那么祭坛一定就在附近。”
赤璃心跳一顿。她望向远方,赤焰王朝废墟在夜幕下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吞噬着所有过往的记忆。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她说。
营地狼藉一片,尸体横陈,鲜血浸透土地。赤璃和玄寂沿着残破防线巡视,一边检查伤员,一边搜寻可能遗漏的线索。
“你刚才说的‘引魂阵’,是在哪里看到的?”玄寂忽然问。
赤璃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在我父亲书房的密卷里。那时我还小,只是无意间翻到,后来便再也没见过。”
“密卷呢?”
“应该被烧毁了。”她摇头,“幽冥殿攻陷赤焰城时,我亲眼看见火舌吞没了整个书房。”
玄寂皱眉:“那就奇怪了,为何敌人手中会有这种图腾?除非……”
“除非他们早就掌握了这部分机关术。”赤璃接话,声音哑了,“甚至比我们更早。”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寒意。
就在这时,一只蛊虫从空中落下,轻轻停在他肩头。他伸手轻抚,蛊虫体表浮现出淡淡的蓝光。
“找到了。”他低声说,“他们在北边留下了踪迹。”
赤璃立刻跟上。两人穿过战场边缘,来到一处隐秘山坳。这里堆积着不少被遗弃的兵器和碎裂面具,地上还有几具未带走的尸体。
玄寂蹲下身,仔细查看其中一具尸体的衣襟。他手指一挑,扯下一枚暗金色徽章。
“幽冥殿的高级执事。”他冷声道,“他们不止是突袭那么简单。”
赤璃蹲下来看那徽章,背面刻着一个模糊符号——正是布帛上的图腾之一。
“这说明什么?”她问。
玄寂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说明幽冥殿主不仅计划唤醒噬魂兽,而且已经开始第一步。”
赤璃心头一震:“你是说……仪式已经开始?”
“至少是准备阶段。”玄寂将徽章收入怀中,“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完成之前找到祭坛。”
赤璃深吸一口气,握紧铜铃。它仍在微微震动,仿佛催促她前行。
就在此时,另一只蛊虫从空中落下,玄寂伸手接住,脸色忽然变了。
“怎么了?”她察觉异样。
“有东西……在靠近。”玄寂眯起眼,蛊虫在他掌心跳动了一下,随后化作灰烬。
赤璃立刻警觉,环顾四周。夜色浓重,山坳深处传来一阵细微响动,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
她悄悄取出一枚机关针,指尖扣住扳机。
玄寂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后退几步。
下一瞬,一道黑影从阴影中扑出!
赤璃几乎是本能地射出机关针,针尖穿透空气,直取目标咽喉。然而那黑影身形诡异,竟在半空陡然扭曲,避开了致命一击。
玄寂早已蓄势待发,袖中数只蛊虫齐飞而出,缠绕着黑影周身。那黑影发出一声低吼,身体剧烈抽搐,最终倒在血泊之中。
赤璃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名身穿黑衣的男子,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胸口插着一支泛青短匕。
“是幽冥殿的刺客。”玄寂拔出短匕,鼻尖轻嗅,“匕首上有毒。”
赤璃皱眉:“他们怎么会单独潜到这里?难道是……为了掩埋某些东西?”
玄寂点头,迅速搜查尸体,果然在男子腰间发现一个小皮囊。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泛黄地图,边缘破损,但中央位置却用朱砂勾勒出一个奇特符号——正是他们此前见过的图腾之一。
“看来,我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玄寂将地图收好,看向赤璃,“现在,轮到影刃出动了。”
赤璃点头,转身唤来几名影刃成员。他们迅速集结,接受任务后悄然潜入黑暗之中。
“他们会追踪这些线索。”玄寂低声说,“而我们……得继续寻找祭坛。”
赤璃望着手中的铜铃,它的震动愈发明显。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如果祭坛真的存在,那它会不会……藏在赤焰城的废墟之下?”
玄寂闻言,神色微变:“你怀疑……你的家族当年就知道祭坛的存在?”
赤璃咬唇:“我父亲曾说过,赤焰王朝之所以屹立百年,是因为守护着某种古老的力量。我当时年幼,并未在意。但现在想来……他说的,或许就是噬魂兽。”
玄寂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如果我们能找到真正的祭坛,就能阻止幽冥殿主。”
赤璃点头,正要说话,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低沉钟鸣。
“怎么回事?”她皱眉。
玄寂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那是……幽冥殿召集令。”
赤璃心头一紧:“他们开始行动了。”
玄寂转身,朝她伸出手:“走吧。”
赤璃握住他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稍稍安心。两人并肩走向夜色深处,身后,风卷起尘土,掩盖了方才的血迹。
而在他们未曾察觉的角落,一双冰冷的眼睛正静静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