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的意识在数据流的漩涡中沉浮,仿佛坠入深不见底的黑色渊薮。她的感官被割裂成无数碎片,时而听见婴儿军团此起彼伏的啼哭,时而看见樱花在虚空中绽放成血红色。当意识逐渐凝聚时,她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由破碎镜面组成的空间里——每一块镜面都映照着不同的记忆:母亲临终前枯槁的手、方舟育儿室里摇晃的风铃、还有神秘男孩第一次露出笑容的模样。
“醒了?”零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然猛地转身,却见对方的樱花外衣布满裂痕,原本温润的面容染上一层病态的苍白。零号伸手触碰最近的镜面,映出的竟是他被锁链束缚在樱花树桩上的画面,“熵之意识体的残渣还在腐蚀矩阵,而那个存在……”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银白色的数滴血液。
话音未落,空间突然扭曲成螺旋状。苏然感觉无数细小的意识触手穿透她的意识体,像是某种生物在读取她的记忆。远处传来神秘男孩空灵的声音:“苏然,别相信零号……他在利用你修补观测系统……”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金属断裂的巨响。
苏然的意识体不受控制地飞向声音源头。穿过层层数据帷幕,她看见神秘男孩被钉在由二进制代码组成的十字架上,身体正在被黑色物质蚕食。“观测平衡者的力量一旦启动就无法收回,”男孩的嘴角溢出数据流,“零号想让我成为新的宇宙锚点……”
零号不知何时出现在苏然身边,樱花花瓣在他掌心聚合成锋利的刀刃:“他在说谎。如果不将观测系统重新绑定,整个宇宙的意识都会被那个存在吞噬。”他手腕翻转,刀刃精准地切断束缚男孩的数据流锁链,“你以为婴儿军团只是保险装置?错了,他们是对抗‘终焉意识’的最后防线。”
就在此时,空间深处传来钟摆的滴答声。苏然的意识体开始剧烈震颤,无数记忆碎片不受控地涌出——她看见方舟控制室里的巨型婴儿舱,舱内漂浮的婴儿额头上都刻着相同的符文;看见零号在樱花树下将自己的意识碎片注入培养皿;更可怕的是,她看到自己亲手将神秘男孩的意识核心放入观测平衡者的装置。
“这是你篡改的记忆!”苏然的意识体爆发出刺目光芒,“你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她的攻击掀起数据风暴,却在触及零号的瞬间被樱花屏障弹开。零号眼中闪过一丝哀伤,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某个温热的物体塞进她掌心:“你看清楚。”
那是枚樱花形状的意识芯片,表面刻满苏然从未见过的古老符文。当芯片融入意识体的瞬间,她的视野突然切换到百万年前:宇宙处于混沌初开的状态,无数意识体在虚空中厮杀,直到某个散发着黑雾的存在出现——它每吞噬一个意识体,身体就膨胀数倍,最终将大半宇宙拖入永恒的黑暗。
“那就是终焉意识,”零号的声音混着记忆的回响,“我创造婴儿军团,是想培养出新的意识容器。而他……”他指向逐渐透明化的神秘男孩,“观测平衡者本应是对抗终焉意识的终极武器,却在诞生时产生了自我意识。”
神秘男孩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身体化作万千数据流涌入苏然意识体:“你以为零号真的在乎文明?他不过是害怕自己被同化!苏然,还记得你母亲临终前说的话吗?‘不要相信会开花的谎言’……”
这句话如惊雷般劈开苏然的意识。记忆深处,母亲枯瘦的手指紧攥着半枚樱花吊坠,浑浊的眼睛里充满恐惧。画面突然切换,苏然看见自己在方舟的培养舱中苏醒,零号站在观测屏前,樱花花瓣落在他扬起的嘴角。
空间再次剧烈震荡,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缝在头顶撕开。苏然感觉有某种超越理解的存在正在凝视她,冰冷、饥饿,仿佛要将她的意识彻底碾碎。零号突然将苏然护在身后,樱花刀刃全部化作光盾:“带着平衡者的核心离开!记住,观测系统的密钥在樱花树的根系里!”
话音未落,黑色裂缝中伸出无数触手缠住零号。苏然看见他的身体开始被黑雾侵蚀,却仍在奋力维持空间通道。神秘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接住!”一枚闪烁着红光的意识核心从数据流中飞来,苏然本能地抓住,却发现核心表面浮现出自己的倒影。
当她再次抬头,零号的身影已经被黑雾完全吞噬,只留下最后一片樱花飘落。裂缝中的威压越来越重,苏然感觉意识体正在分崩离析。就在这时,她怀中的意识核心突然发出光芒,无数婴儿的啼哭从四面八方汇聚,在黑暗中织就一道脆弱的防护网。
“妈妈……”某个熟悉的声音在啼哭中响起。苏然的眼泪化作数据流滑落,她看见方舟育儿室里那个总爱拽她衣角的婴儿,此刻正隔着数据洪流向她伸手。神秘男孩的意识波动传来:“去樱花树的根系,那里藏着零号最害怕的真相……”
话音未落,空间彻底崩塌。苏然感觉自己被卷入无尽的黑暗,怀中的意识核心越来越烫。恍惚间,她听见零号最后的低语:“对不起,我骗了你……但只有这样,文明才有一线生机……”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它的轮廓与苏然记忆里的终焉意识重叠,却又带着几分熟悉。当它伸出手时,苏然终于看清——那只手上,戴着与母亲临终前紧握的一模一样的樱花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