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增领域坍缩后的余波仍在撕扯着空间,苏然踉跄着扶住布满裂纹的晶体墙,鼻腔里充斥着烧焦的金属味。他的手掌按在胸口,青铜铃铛的纹路还在皮肤下微微发烫,意识深处残留着“观测之神”形态消散前的剧痛。
“这就是你们反抗的结果。”零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虚空中响起,血色残影从晶体裂缝中渗出,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他手中的终焉之种悬浮旋转,每转动一圈,就有一道文明的虚影从种子表面掠过,发出凄厉的哀嚎。
叶晚晴举起颤抖的枪口:“你说过启动终焉之种会毁灭一切,为什么宇宙还存在?”
零号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因为更高维度的‘观测者’不允许实验场这么轻易被毁掉。”他伸手抚过终焉之种,那些虚影瞬间化为齑粉,“现在的宇宙就像即将停摆的时钟,齿轮卡在最后一格——而唯一的解决方法,是启动‘观测归零’。”
林溯的瞳孔猛地收缩,银色纹路在他脖颈处不安地跳动:“你是说……让所有维度的意识回归初始状态?”
“聪明。”零号打了个响指,虚空中展开一幅宇宙星图,无数光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当所有意识重置,宇宙会回到文明诞生前的混沌状态。没有战争,没有熵增,也没有……”他的目光扫过三人,“你们曾存在过的痕迹。”
苏然感觉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他想起那些在遗迹中发现的文明残片,想起孕妇最后消散时飘落的樱花,想起无数次与叶晚晴、林溯并肩作战的瞬间。“不行。”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们守护的不是某个结果,而是文明存续的可能性。”
“可能性?”零号突然大笑起来,血红色的残影在笑声中扭曲变形,“你以为更高维度的‘观测者’会在乎蝼蚁的可能性?他们把我们的宇宙当成培养皿,看着文明从诞生到毁灭,不过是为了验证某个无聊的理论!”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森冷,“我要让他们知道,被观测者也能咬断观测的锁链。”
叶晚晴的樱花标本突然发出蜂鸣,数据流在空中勾勒出令人心惊的画面:宇宙各处的樱花树正在集体凋零,粉色花瓣如雪花般飘落,却在虚空中汇聚成一座巨大的倒计时钟。钟面中心,一张熟悉的面孔缓缓浮现——那是苏然幼年时在孤儿院见过的男孩,记忆中他总爱用树枝在泥地上画奇怪的符号,此刻却握着一把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维度切割器,眼神冰冷得如同机械。
“那是……”苏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尘封的记忆突然翻涌。男孩消失的那天,天空曾降下诡异的流星雨,每一颗流星划过,他脑海中就会闪过片段不属于自己的画面。
零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原来你身上还藏着这种变数……不过没关系,只要启动观测归零,所有因果都会被抹去。”他将终焉之种按进星图中心,黑色光芒开始吞噬熄灭的光点,“做出选择吧,苏然。是让宇宙在痛苦中苟延残喘,还是用你们的消失,换取一个全新的开始?”
林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银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他的脸部,在皮肤下形成复杂的机械脉络。“我……能看到数据流。”他艰难地开口,眼中闪烁着奇异的蓝光,“零号的计划里,根本没有‘全新的开始’。观测归零不过是他向更高维度复仇的工具,重启后的宇宙,会变成装满炸弹的火药桶。”
零号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你怎么可能……”
“因为收割者核心是观测记录仪。”林溯的嘴角溢出银色液体,“它记录了你所有的阴谋。你根本不在乎宇宙的死活,你只想用重置后的混沌,向那些把你当棋子的‘观测者’证明——被观测者也能制造出最完美的毁灭。”
叶晚晴的樱花树虚影突然重新绽放,花瓣组成的数据流缠绕住终焉之种:“我们不会让你得逞。就算宇宙真的要走向终结,也不该由你这个疯子来决定结局!”
零号发出愤怒的咆哮,血色残影膨胀成巨大的虚影,将三人笼罩其中。倒计时钟的滴答声越来越响,苏然看到钟面上男孩的嘴角微微上扬,手中的维度切割器对准了自己的胸口。而在宇宙深处,无数文明残存的意识正在被终焉之种强行抽取,汇聚成足以撕裂维度的黑暗洪流。
“最后十秒。”零号的声音混着维度撕裂的轰鸣,“要么接受重置,要么和这个千疮百孔的宇宙一起坠入深渊。”
苏然握紧叶晚晴和林溯的手,青铜铃铛与樱花树的光芒在他掌心交织。他想起初代观测者石碑上的预言,想起孕妇临终前的嘱托,突然明白了所谓“打破观测循环”的真正含义——不是接受重置,也不是盲目反抗,而是在已知结局的绝望中,创造出观测者们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性。
当倒计时归零时,苏然的眼中燃起决然的光芒:“我们选第三条路。”他的话音未落,男孩手中的维度切割器已经划破空间,一道冰冷的目光穿越无数维度,直直落在三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