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星台的星骸巨影,早已在七绝宫的核心天穹下投下冰冷的轮廓。离大比正式开启尚有半日,这片虚空却已被一种近乎凝固的肃杀与狂热填满。各峰各殿的弟子,如同溪流归海,从幽深的洞府、陡峭的孤峰、煞气弥漫的秘境中汇聚而来。遁光如织,法器琳琅,悬停的飞舟仙阁鳞次栉比,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丹药香、以及一种名为野心的炽热气浪。嘈杂交织的低语与神念交流,如同亿万只无形的嗡鸣虫豸,汇聚成一片令人心悸的背景音。
七峰窃语:星骸之擂,究竟落谁手?
血煞峰观星台上:
几头狰狞凶兽拉拽的巨大骨撵悬停,血气冲天。一众弟子赤着精壮上身,图腾狰狞,他们围聚着中央如同小巨人般伫立的血屠。他手持一柄还在滴淌着暗红液体、形似某种巨大脊椎骨的锯齿重刀“噬魂”,猩红双眸扫视下方人群,声音如同金石摩擦:“魁首?自然是我囊中之物!管他金剑玉体,在‘血煞焚仙诀’与‘噬魂’面前,皆是碎骨烂肉!葬星古墟里的宝贝,合该为我血煞峰所有!” 言语间,一股令人作呕的粘稠血腥煞气弥漫开来,周围弟子无不兴奋低吼,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然而无人留意,血屠眼中那丝不断涌现又被强行压制的狂暴血丝。
庚金剑冢·试剑坪:
相比之下,此地清冷如月下寒泉。只有金石相击的铮鸣不时响起。一袭素白剑袍的金无锋抱剑立于一块插满断剑残兵的剑碑前,背影孤峭如万仞绝壁。他身旁数丈内无人敢近,空气都仿佛被无形的凛冽剑意冻结。“裂星剑出,何屑争魁首虚名?”他声音不高,却清晰穿透嘈杂,带着一种冰泉般的孤傲与绝对自信,“此去葬星古墟,只为印证吾剑道是否可斩开那‘寂灭之心’的壁垒。” 他眸中剑影一闪,锐利得令人不敢直视。周遭剑冢弟子尽皆噤声,只有眼中压抑的狂热与敬畏。他是纯粹的象征,如同出鞘的绝世名剑,不染尘嚣。
九幽冥殿·鬼影浮动区域:
浓郁化不开的阴寒鬼雾笼罩一片区域,内部传来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哀嚎与低沉窃笑。阴九幽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宽大的黑袍如同将自身裹入夜色,袖间隐约有九道惨白惨绿的鬼幡虚影浮动。“魁首?呵……无趣的把戏……” 嘶哑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枯骨,“戮星台的血肉与神魂……才是上佳的肥料……待九子鬼母幡饱饮生魂,葬星古墟中那些沉眠的古魔执念……岂不任由我驱策?” 阴冷的杀意带着神魂侵蚀之力悄然弥漫,引得周围修士纷纷皱眉远离。
百花谷·琼花玉树下:
花想容斜倚在玉枝虬结的古老花树下,纤指捏着一片凋零的花瓣。她身着七彩织霞的霓裳,眼波流转间媚态天成,却又带着致命的剧毒蔷薇般的危险。身边簇拥的弟子眼神迷离,显然深陷某种魅惑气息中。“男人呵……总是喜欢为虚名打生打死,” 她红唇轻启,吐出甜腻如蜜的话语,指尖一缕粉红烟雾无声逸散,“倒不如中了姐姐的‘千娇百媚引’,乖乖奉上他们的元阳与魂魄……岂不皆大欢喜?” 她掩唇轻笑,周围温度骤降,带着一种诡异的甜蜜杀气。无人知她袖中暗藏多少致命的“情丝绕骨针”。
搬山宗·磐石演武场:
沉闷如雷的撞击声连绵不绝。石破山仅着一条玄铁短裤,精赤着如同花岗岩雕琢而成的上半身。他不动如山,任由两名真仙中期的师弟驱动巨大的精金流星锤猛砸!轰!轰!锤落如陨星,却只在他青灰色的皮肤上留下淡淡白痕!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亮的牙齿,声如洪钟:“够劲!但想破俺老石的‘不坏石躯’,差得远哩!待进了葬星古墟,且看俺能不能搬动那压着‘业火孽龙’的‘葬星碑’!” 他周身流转着厚重如山的磐石气息,只是眼神深处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呆板与迟钝。
高台之上:金仙垂眸,璇玑落子
最高的那尊紫薇星骸观礼台上,凤初彤静坐如霜。灿金色的神瞳宛如两颗冰冷的恒古星辰,无悲无喜地俯视着脚下蝼蚁般的躁动众生。她指尖一枚流转星轨的紫金符箓无声沉浮,周身散发着金仙级那令人窒息的威压。
* 【评估】: 血屠(血煞之刃,可控性低)、阴九幽(魔道诡徒,反噬风险高)、金无锋(纯粹玉璧,可重点关注)、花想容(毒刺蔷薇,心智为弱)、石破山(莽金刚,灵智受限)……皆为养料,魁首无谓。唯葬星古墟,可辨忠奸。
* 【指令】: 全面监控毒种携带者(特别是血屠、花想容、阴九幽、石破山)能量波动阈值,记录其污染强度、失控临界点及战斗形态演化。葬星之行,非为机缘,乃为淬炼筛选。
另一座相对低矮的观礼台被特殊的星光帷幕遮掩,内部空间扭曲变幻。墨璇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之上,脸色仍透着一丝大病初愈的苍白,但那琥珀色的瞳仁已重燃璇玑殿主应有的冰锐与洞察。她指尖拨弄着面前悬浮的、由纯粹星光交织成的巨大星盘图卷,每一颗闪烁的光点都代表着一个登台弟子,光点的明暗、色彩、甚至微微震颤的轨迹都映射着其修为、气息、心态。星盘一角,专门标注了几项盘口:
* 血屠夺魁:赔率1:1.9
* 金无锋剑斩群英:赔率1:2.1
* 阴九幽鬼幡噬魂前十:赔率1:2.0
* **……
* 冷门(前百开外弟子进入前十):赔率1:99.9盘口下方灵石、奇珍、甚至精魄流光汇聚,无数贪婪目光紧盯着星盘变化。“一群被毒种催熟的果子……赔吧,最好赔个精光,” 墨璇看着星盘上血屠、阴九幽等人剧烈闪烁、隐有黑红光芒交织的光点,嘴角勾起冰冷讥诮的弧度,“倒是那个混沌小子……” 她的目光在星盘某个角落、一个光芒内敛、却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灰白涡旋的光点上短暂停留,眼神复杂。玉指在星盘某处轻轻一点,一个仅对特定权限可见的微薄注项闪现:【无名·潜力股】赔率:1:50。
碎星边缘:玉魄初生,执念与星屑同行
在这风暴的核心外围,两条纤细单薄的身影,如同投入汹涌大海中的两叶扁舟,却又各自带着倔强的微光。
玉瑶(枯草峰·真仙初期):
她立在边缘一块飘浮的碎石边缘,身量不高,裹着一件洗得发白、边缘绣着几针歪歪扭扭蓝色小花的素麻道袍,显得格外不起眼。小脸清秀苍白,像一朵过早承受了风霜的小小铃兰。她微微咬着下唇,几乎要渗出血来,纤瘦的肩膀紧绷着,手中紧紧攥着一个散发着微弱苦涩草药气息的、用不知名枯草编织成的“织锦草囊”。囊中藏着几株形态各异、散发着幽冷气息的毒草,以及一枚用半片枯叶包裹的蜡丸——那是峰主临行前塞给她的保命之物。
“玉师妹……算了吧……” 身旁一位同样枯草峰的女修拉住她的衣袖,声音带着不忍与绝望,“我们枯草峰……上一次有人进葬星古墟还是三百年前……他没能出来……那里太恐怖了……别说前十,就是能活着下戮星台……”
玉瑶猛地抬起头,那双如寒潭秋水般澄澈的眼中,此刻燃烧着与外表截然不符的、如同野火燎原般的决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死死忍住:“凌霜还在峰中等我!那‘烬寒跗骨毒’只有葬星古墟深处的‘阳髓火莲实’才能引渡出来!三年……我只有三年时间!哪怕……哪怕要用我的命去换那一线可能……” 她声音不大,甚至带着颤抖,却斩钉截铁。她挣脱师姐的手,将草囊小心系在腰间最贴身之处,仿佛系住了她唯一的希望与赴死的决心。那纤细却挺直的脊背,在纷乱煞气中是如此格格不入又撼人心魄。
若薇(御傀堂·真仙初期):
不远处的另一块悬浮山岩上,气氛则截然不同。一个梳着双环垂髻、脸蛋粉嫩如新桃、大眼睛如同嵌着星辰的女孩,正兴奋地围着身边一只奇异的木鸟蹦跳。那木鸟仅有半人高,通体由流转着温润光泽的千年灵樟木与几片薄如蝉翼的秘银翎羽拼接而成,每一道榫卯都精准无比,关节处镶嵌着微微发光的灵石,尤其是那双眼睛,竟是两粒细小的星屑石,灵动非常。这正是她的本命机关兽——“星痕”**。
“星痕!你看!你看!好大的星骸骨头!还有那么多光在闪!” 若薇指着前方巨大的戮星台遗迹,小脸因激动而泛红,全然不顾周围肃杀紧张的气氛。她小心地抱着星痕的脖颈,絮絮叨叨:“等下你要跟紧我哦!别被挤丢了!师尊说戮星台上散落的法器碎片、星辰矿砂最是有用!我们多捡一些,回来给‘星痕’升升级!说不定还能找到给‘天璇珠’充能的‘碎星核’呢!” 她天真烂漫,眼中只有探险与收获的新奇,对即将降临的血腥毫无概念。
她身边几位师兄师姐相顾苦笑。一名沉稳的女修蹲下,拉住若薇的手:“小师妹,千万记住!只在外围!有危险立刻催动‘星痕’的‘流光遁符’出来!切不可深入!更不要靠近那些……打架的人!” 她望向远处血煞峰方向那冲天的血气,眼中满是忧虑。
“知道啦芸师姐!” 若薇脆生生地应道,安抚地拍拍星痕的头,星屑石眼珠滴溜溜转了两下。她全然没注意某些投向她和星痕目光中蕴含的贪婪与不怀好意。
汤剑的身影隐匿在人海暗影中,灰袍无风自动。他并未观注那喧嚣的盘口与争名夺利的豪言。神念如水银泻地,将周遭的一切纳入心中,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如同荆棘之花般倔强的玉瑶,和那如同初生白雀般懵懂纯净的若薇。目光只在玉瑶腰间的织锦草囊和若薇怀中的星痕上一掠而过,指尖无声地摩挲着袖中那冰冷刺骨、蕴藏着归墟与剧毒的寂灭针。
就在这时——
“铛——!!!!!!”
一声贯穿寰宇、仿佛来自远古星神宣告的洪钟巨响,轰然炸开!
七颗星骸之间连接着的、粗大如山脉的星骸锁链,猛然亮起刺破星河的猩红色禁制符文!
戮星台的边缘,那无形的屏障,如同被巨人撕开的帷幕,在亿万道目光的注视下——
轰然消散!
一道冰冷无情、仿佛由无数亡灵意志凝聚而成的金属般声音,穿透了所有喧嚣,烙印在每一个参赛者神魂之上:
**“登!戮!星!台!”
“存亡胜负!葬星有路!!”
“战——启!!!”**
最后的字音如同血红的战鼓擂响!
嗡!——!
无穷无尽的杀意、煞气、绝望、贪婪……混合成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了空间的能量狂潮!
如同宇宙深渊巨口张开!
无数道身影,化作决堤的凶煞洪流,裹挟着震天的嘶吼,疯狂地冲向那片狰狞的星骸杀戮战场!
暗流化为怒海,玉魄微芒,终要直面这残酷的碎星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