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位龙王的战场已化为元素暴乱的炼狱。维达尔腐殖缠绕的巨爪裹挟着万吨海水与沉船的腥锈,悍然拍向提尔!那断臂的战争化身以熔岩巨剑相迎,赤金与暗绿轰然对撞——
轰!!!
撞击的巨响压过了太平洋上所有炮火。恐怖的冲击波呈环形炸开,瞬间清空了下方数百米内的海水,露出黝黑狰狞的海床,又在下一秒被倒灌的怒涛填满。维达尔爪上缠绕的粗大锚链应声崩碎,金属碎片如炮弹般激射!提尔的熔岩巨剑被震得赤焰飞溅,庞大的龙躯被巨力撞得向后翻滚,暗铜色的鳞甲上崩开数道裂痕,熔岩般的血液喷涌而出,还未落下就被高温蒸发成血雾!
“左满舵!全速!”阿巴斯诺特爵士在“勇敢”号舰桥嘶吼。滔天巨浪已如山墙般压来!钢铁战舰在自然伟力前如同玩具般被抛起,甲板上来不及固定的损管队员惨叫着被甩飞出去,撞在扭曲的炮座上筋断骨折。海水倒灌进下层舱室,短路引发的电火花在黑暗中疯狂跳跃。
更高的空域,乌勒尔喷吐出的幽蓝冰矛与瓦尔基里英灵阵列的光之矛激烈湮灭,炸开大团大团混合着冰晶与光屑的诡异气雾。一道被撞偏的粗大冰矛如同坠落的冰川,斜斜砸向“戴高乐”号舰尾!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飞行甲板后半区。
“merde(该死)!”法国舰长目眦欲裂。甲板上,数名地勤和刚刚返航无处避让的“阵风”战机瞬间被冻结在厚达数米的幽蓝坚冰中,人体与金属保持着最后一刻的惊恐姿态,如同琥珀中的昆虫。
楚子航的身影化作一道赤红流火,村雨拖曳着焚天的烈焰,在倾斜的甲板上逆流而上!他每一步踏下,君焰的高温都将脚下的坚冰熔出赤红的坑洼。他冲向最近一座被冰封的防空炮位,那里,冰层中冻结着一名士兵绝望伸出的手。
“给我……开!”楚子航低吼,双手握刀,村雨带着焚尽八荒的意志狠狠刺入幽蓝冰层!赤红与幽蓝激烈对撞,冰屑混合着蒸汽疯狂炸开!高温与极寒的对抗发出刺耳的嘶鸣。冰层在君焰的灼烧下迅速变薄、龟裂。
夏弥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他身侧,风王之瞳无声发动。狂暴而精准的旋风卷起甲板上散落的金属碎片,如同无数把高速旋转的飞刀,狠狠切割、钻凿着楚子航刀锋周围的坚冰。冰尘四溅!两人合力之下,坚冰迅速瓦解。
冰层碎裂,露出里面几乎冻僵的士兵。楚子航一把将他拽出,推向后方赶来的救援队,自己却毫不停留,村雨再次燃起,扑向下一处冻结的炼狱。夏弥的风旋紧随其后,为他清理路径,吹散致命的冻气。
“乔治·华盛顿”号舰桥,巨幅战术屏幕上的能量图谱已是一片代表毁灭的混沌猩红。各种元素读数疯狂报警,刺耳的尖啸几乎要撕裂耳膜。
“报告!两只龙王的碰撞点,冲击波等级超过里氏9级!引发海啸正向舰队核心区域扩散!”
“龙王的冰矛逸散能量,导致‘戴高乐’号舰尾区域绝对温度接近绝对零度!物理结构严重脆化!”
“另外两只龙王的言灵领域对冲区域产生高强度湮灭辐射!已突破安全阈值!”
参谋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每一条信息都如同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施耐德面罩下的呼吸沉重如破旧风箱,嘶哑道:“所有非必要人员,立即撤离上层甲板!封闭……咳咳……封闭受损舱室!”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在控制台上敲击,调动着所剩无几的防空火力,试图拦截那些因龙王激战而崩飞、如同陨石般砸向舰队的巨大冰凌和燃烧的熔岩碎块。
贝奥武夫手中的龙头杖深深陷入合金地板,手背青筋暴起如同虬结的老树根。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屏幕上代表舰队伤亡的惨淡数字,最终定格在窗外那末日般的景象,喉咙里滚动着困兽般的低吼:“这就是……神的力量吗……”
昂热静静伫立在舷窗前,银灰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维达尔腐殖巨爪撕裂提尔肩甲、带起漫天熔岩血雨的景象,也映着下方舰队在元素狂潮中挣扎求生的渺小身影。他指间那枚从不离身的折刀,冰冷的刀锋无声地滑出袖口半寸,又被他缓缓推回。那刀锋上,似乎也染上了一抹窗外映来的赤金。
他的目光转向战斗情报中心一角。诺诺脸色苍白,但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的速度丝毫未减,将前线楚子航等人传回的碎片化战况、龙王能量逸散轨迹、舰队损伤报告,整合成一条条清晰指令,标注在巨大的战场态势图上。她的额发被汗水浸湿,粘在脸颊,眼神却锐利如刀。
“诺诺,”昂热的声音传来,“接通频道。是时候……让世界看看这场盛宴了。”
诺诺的手指瞬间停顿了零点一秒,随即重重敲下回车键。诺玛的声音传出:“系统启动,无数加密数据流携带着来自太平洋炼狱的实况影像,冲破龙王激战引发的电磁风暴,通过隐秘的卫星链路,瞬间涌向世界各个角落。
意大利,加图索家族古堡,深埋地下的战略指挥中心。
巨大的环形屏幕分割成数十个画面,核心位置正是太平洋上空那六道毁天灭地的巨影。维达尔与提尔每一次爪剑对撞爆开的冲击波,都让古堡厚重墙壁上的挂毯瑟瑟发抖。屏幕冷光映照着弗罗斯特·加图索铁青的脸,他精心打理的鬓角已被冷汗浸湿。
“第七舰队到哪里了?”弗罗斯特的声音像绷紧的钢丝。
“刚刚通过巴拿马运河,最快还需要四十八小时!”一名家族顾问声音干涩,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戴高乐”号被冰封的舰尾,“我们……我们恐怕赶不及……”
“废物!”弗罗斯特猛地一掌拍在昂贵的红木会议桌上,震得水晶杯跳动,“告诉他们,扔掉所有非必要辎重!我要他们三十小时内出现在战场边缘!哪怕只能……只能远远地看着昂热被撕碎!”
原本反复催促的弗罗斯特,此时万分的希望,昂热他们能多扛一会儿。
他的目光扫过环形会议桌。几位老牌校董脸色灰败,眼中充满了目睹神迹后的茫然与恐惧。伊丽莎白·洛朗的手指紧紧绞着丝帕,指节发白。
弗罗斯特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和愤怒。他猛地抓起加密通讯器,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拨通了那个他极不愿联系、却又代表家族最高武力的号码。
屏幕闪烁几下,接通了。没有影像,只有一片模糊晃动的背景噪音,夹杂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和女人放肆的娇笑。
“我亲爱的弟弟?”一个慵懒、玩世不恭的声音传来,正是庞贝·加图索,“这个时间打扰别人的蜜月,可不是绅士所为。”
“庞贝!”弗罗斯特压抑着咆哮的冲动,声音从牙缝里挤出,“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太平洋上是什么!是龙王!整整七位!昂热那个疯子快撑不住了!加图索家需要‘天谴’!现在!立刻!马上!”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嘈杂的背景音。庞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抓狂的漫不经心:“哦?七位小朋友在打架?场面一定很热闹吧?可惜啊,弗罗斯特,你总是这么无趣。打打杀杀多没意思……享受生活,享受美酒和美人,才是生命的真谛。”一阵夸张的亲吻声和女人的尖叫传来。
弗罗斯特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额头青筋暴跳:“庞贝·加图索!这是关乎家族存亡!关乎人类……”
“存亡?”庞贝打断他,声音里的戏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凉的、洞穿一切的空洞,“弗罗斯特,我的傻弟弟,你还没看明白吗?从祂出现在卡塞尔的那一刻起……这盘棋,你们就已经出局了。这只是一场……盛大的落幕演出。”他轻轻笑了起来,笑声空洞而遥远,“好好欣赏吧,别打扰我度假。ciao~”
通讯被粗暴地切断。弗罗斯特僵在原地,庞贝最后那句“盛大的落幕演出”如同冰锥刺入心脏。他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指挥大厅中央那个醒目的、铭刻着荆棘与剑徽的红色按钮——天谴·达摩克利斯之剑的终极启动权限。
“尝试启动‘天谴’!”弗罗斯特的声音嘶哑而疯狂,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目标!太平洋马里亚纳战区!最高当量!如果昂热他们死了,我会把那些该死的龙王,从地球上抹掉!”
命令下达。指挥中心瞬间被刺耳的警报红光淹没。巨大的屏幕上,复杂的星图亮起,代表天基动能武器平台的轨道线被迅速锁定、计算。加图索家族引以为傲的、悬于人类头顶的终极利剑,开始苏醒。
“轨道计算中……目标锁定……达摩克利斯之剑充能开始……”冰冷的电子回荡。
弗罗斯特喘着粗气,紧盯着屏幕上快速跳动的倒计时。看起来并不需要庞贝的授权,家族仍然可以使用天谴。
突然!
刺耳的警报声调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凄厉!屏幕上所有的轨道线、目标锁定框瞬间消失,被一片刺目的、不断闪烁的雪花乱码取代!
“警告!最高级别入侵!轨道数据被篡改!”
“警告!武器平台控制链路中断!”
“警告!主控程序逻辑锁死!天谴系统……离线!”
“怎么回事?!”弗罗斯特失声咆哮,冲到主控台前。
技术主管面无人色,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汗如雨下:“不……不知道!是最高权限的指令覆盖!直接来自……直接来自武器平台的底层核心!我们……我们失去了所有控制权!天谴……天谴被锁死了!”
屏幕上,那片刺目的雪花乱码诡异地扭曲、跳动,最终汇聚成一行闪烁的、充满嘲讽意味的字符:
Game over. Nice try. :)
(游戏结束。不错的尝试。:))
弗罗斯特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最后的底牌,加图索家族统治力的象征,竟在启动的瞬间,被一个轻佻的“笑脸”彻底瓦解。庞贝那空洞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回响——“这只是一场……盛大的落幕演出。”
太平洋的炼狱战场边缘,一支由老旧军舰、改装货轮甚至远洋渔船拼凑的“舰队”,正劈开波涛,朝着能量风暴的核心艰难挺进。旗舰是一艘锈迹斑斑的弗莱彻级驱逐舰“灰狗号”,桅杆上飘扬着德州孤星旗。
舰桥上,老牛仔汉高放下手中的黄铜单筒望远镜,古旧的牛仔帽下,眼神锐利如鹰隼。望远镜的视野里,远方天际被赤金、暗绿、幽蓝、纯白等各色恐怖的光芒撕裂,每一次能量的爆发都让海天为之颤抖。
“他娘的……”汉高低声咒骂,花白的胡须上沾着咸涩的海沫,“昂热那老疯子……这次玩得可真够大的。”
“老大,侦测到前方高能辐射!强度还在飙升!再靠近,我们这些破铜烂铁怕是扛不住!”旁边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壮汉吼道,他是汉高最得力的助手,绰号“响尾蛇”。
汉高眯起眼,看着“灰狗号”简陋仪表盘上疯狂跳动的指针。“扛不住也得扛!”他猛地一拍舵盘,“告诉后面那群兔崽子,把压箱底的炼金护符都给我挂上!萨满呢?让那老家伙别睡了!给我撑起最大范围的‘铁幕’!我们不是来送死的,我们是来……给那群天上的王八蛋添堵的!”
他抓起通讯器,调到公共频道,嘶哑的声音带着一股混不吝的蛮横,穿透风浪:“北美混血种的崽子们!都给老子听好了!前面是地狱!但地狱里关着的,是咱们的老朋友昂热!还有那群把咱们当点心的长翅膀蜥蜴!今天,咱们不去救世,也不当英雄!咱们就去他娘地给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狠狠踹一脚屁股!让他们知道,德州佬的猎枪,连龙屁股都敢崩!全速前进!目标——神战的漩涡!”
通讯频道里沉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各种口音混杂的怪叫、口哨和引擎的咆哮。这支由赏金猎人、走私犯、淘金客后裔组成的杂牌军,在末日的神威面前,竟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斗志。一艘艘破船开足马力,如同扑向火焰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前方那片元素沸腾的死亡之海。
全球各地,无数隐秘的屏幕前。
卡塞尔学院本部,中央控制室。留守的弗拉梅尔副校长早已丢开了酒瓶,油腻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绺绺贴在额前。他死死盯着大屏幕上分割的战场画面,看着楚子航在冰封的甲板上熔冰救人,看着夏弥的风旋为他开辟道路,看着凯撒在倾斜的甲板上用狄克推多精准点射扑向伤员的死侍残骸……老牛仔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燃烧的怒火和无尽的担忧。
“小兔崽子们……都给我活下来啊……”他低声嘶吼,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身后,古德里安教授眼镜滑到了鼻尖,却浑然不觉,双手合十,嘴唇哆嗦着念念有词。教授团队眉头拧成了死结,手指在控制台上无意识地敲击,试图分析龙王能量碰撞的规律。
东京,源氏重工顶层。源稚女静静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灯火璀璨的东京湾,与屏幕上那末日般的景象形成诡异对比。他穿着素雅的和服,手中摩挲着一枚古朴的勾玉。屏幕上,父亲上杉越的身影在舰队指挥中心的角落一闪而过,眼神坚毅。源稚女冰封般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涟漪。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平静无波:“通知各位家主,进入最高戒备。蛇岐八家的刀,随时准备出鞘。”
世界各地的混血种家族据点、猎人酒吧、地下交易所……所有接入“乔治·华盛顿”信号的屏幕前,时间仿佛凝固。
伦敦,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绅士,手中的红茶早已冰凉。他看着屏幕上“勇敢”号在维达尔与提尔对撞的余波中如同树叶般翻滚,看着阿巴斯诺特爵士在舰桥上竭力嘶吼指挥,浑浊的老眼中滚下两行热泪,喃喃道:“日不落……永不沉没……” 下一秒,巨浪吞没了镜头。
柏林,昏暗的地下酒吧。满身刺青的壮汉们停止了喧闹和斗殴,围聚在吧台唯一的旧电视前。当看到尼奥尔德的圣焰巨剑斩开弗雷的麦浪龙翼,带起漫天焦黑的鳞片和燃烧的血雨时,一个光头大汉猛地将手中的啤酒杯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狗娘养的!”他咆哮着,双眼赤红,“管他什么神!动我们的人,就得死!” 酒吧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怒吼和武器出鞘的铿锵声。
埃及,开罗郊外的古老庄园。一位裹着黑袍的老妪,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抚摸过水晶球上映出的毁灭光影。她身边跪伏着一群年轻的混血种,有人低声啜泣,有人浑身发抖。当看到朱伯元在“乔治·华盛顿”号舰桥引动雷霆,老妪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嘶声用古老的预言低语:“看呐……神的……使徒……东方的雷帝……已行走于大地……神……已……回归。”
巴黎,卢浮宫某个不为人知的密室。一群衣着考究、气质阴冷的男女围坐在长桌旁。当看到加图索家族的天谴系统被一个嘲讽的笑脸锁死时,长桌上首那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他指尖把玩着一枚印有“L”字母的古老金币,面具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牢牢锁在太平洋战场中心,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高天之君……”他低声呢喃,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您终于……厌倦了看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