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一片死寂,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这种压抑的氛围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被欧阳老太太那略显沙哑的声音打破:“行了,这满屋子的小辈,你们把这些话扯到这里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老太太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二儿媳和三儿媳。只见二儿媳已经停止了哭闹,只是默默地低着头,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痕;而三儿媳则有些不自然地用手帕掩住了自己的脸,似乎想要掩饰那一丝尴尬。
老太太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自从老爷走后,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在撑着。你们这些小辈,我也都一一考核过。可结果呢?现在居然还能闹出这样的笑话来!难道你们是嫌弃我这个老太婆活得太久了,所以才故意这样让我难堪吗?”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像是被惊到了一般,不约而同地急忙起身,然后“扑通”一声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婆母,祖母,我们不敢啊!”
“孙儿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请婆母、祖母息怒!”
一时间,各种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在这宽敞的大厅里回荡着。
“你们不敢?你们不敢?你们可太敢了!”老太太怒发冲冠,声音震耳欲聋,“今天是城北的店铺被查出来了,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呢?要是真出点什么岔子,我看你们怎么办!你们祖父已经不在人世了,就算他在世时在官家面前再怎么受宠,人都没了,你们还能拿什么去求情呢?”
老太太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插三儿媳和二儿媳的心窝。她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喷涌而出。
就在这时,赵慕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众人。他的目光恰好落在了二房的三公子——欧阳性德身上。只见欧阳性德的脸色阴沉至极,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一股阴险毒辣的气息,显然对老太太的训斥心怀不满。
赵慕心中暗自思忖,这二房看来还真有点能耐,不过这三房目前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他的目光又缓缓移到了跪在自己身旁的纳兰身上,只见她虽然跪在地上,但腰板却挺得笔直,宛如一棵青松,唉,这个女人。
赵慕心中不禁一动,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帮纳兰一把。毕竟大家都是女人,虽然现在自己也变成了男人,于情于理都应该帮她一把,其实这时他已经对纳兰有点心动,只是一个从未谈过恋爱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动心了呢?
老太太见众人都被自己的气势所震慑,便觉得时机已到,于是她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好了,都起来吧。特别是你们俩,一个是老二家的,老三家的,你们俩可都是当娘的人了,以后可得给小辈们做个好榜样啊!”
张氏和朱氏闻言,刚坐下身体,又赶忙站起来弯下腰来,齐声说道:“儿媳谨遵婆婆教诲。”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转头对纳兰说道:“兰儿啊,你来发问吧,祖母就在这儿听着。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理清楚,不能有丝毫含糊。”
纳兰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来,面向张春,问道:“张春,我来问你,今天早上你为何没有去药店值守呢?你既是药店的掌柜,又是坐堂大夫,怎么能不在店里呢?”
张春心中暗叫不好,他本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但一想到这位入赘姑爷在店里的那场精彩“表演”,他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耍什么花招了,否则后果恐怕会更加严重。
于是,他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二小姐啊,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次吧。昨晚我陪着几位客商谈生意,多喝了几杯酒,所以今天早上起得晚了些,这才没去店里。”
赵慕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毫不掩饰地嘲讽道:“张掌柜,您可真是日理万机啊!连陪客商吃饭这样的琐事都要亲力亲为。不过,我倒是好奇,咱们所有分店的药材都是由总柜统一分配的,您有什么必要去跟那些客商谈生意呢?难道是谈假药材的生意不成?”
话音未落,赵慕猛地将早上抓到的那包药材狠狠地扔到张春面前,“砰”的一声,药包散开,里面的药材散落一地。
他紧接着厉声道:“我可是跟店里的老常客打听过了,你这掌柜当得可真是轻松啊!几乎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个月里,你竟然有半个月都不在店里!那些需要看病抓药的人,完全就是碰运气才能碰到你在店里。现在可好,大部分病人都跑到街角的养心堂去了!”
张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双腿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软绵绵的,刚才还挺直的腰板现在已全部塌了下去。
他嘴唇颤抖着,结结巴巴地辩解道:“二……二姑爷,您……您可不能这么说啊,这……这都是没有的事,我……我怎么可能卖假药材呢?”
赵慕见状,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你还嘴硬!这些药材我已经让人拿去药行鉴定了,证实就是假的。而且,我夫人就是大夫,难道她还不认识这些药材吗?”
张春的额头不断地渗出冷汗,他的眼神变得慌乱不堪,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般,直直地看向张氏。张氏见状,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连忙快步上前,焦急地对老太太说道:“婆母,这其中必定存在误会啊!张春向来都是个老实本分的人,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想要污蔑我们张家啊!”
纳兰的目光如炬,她紧紧地盯着张春,似乎要透过他的外表看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过了一会儿,纳兰缓缓开口道:“看来还是有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既然如此,那就把人和药材都带上来吧。”
平安听到纳兰的吩咐。不一会儿,他便拎着一个学徒打扮的男子和一袋药材走了进来。那男子被平安像拎小鸡一样拎着,满脸惊恐,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老夫人,夫人,就是这个人!”平安指着那男子说道,“我和我家公子到仓库时,正好撞见他在藏假药。而且,他一边藏假药,还一边咒骂夫人,说夫人一个女人家,不安分守己,非要出来抛头露面,真是不知羞耻!”
平安的话刚说完,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赵慕突然如同一阵风一般,猛地跨步上前。还未等学徒回过神来,赵慕突然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学徒的胸口。
这一脚的力量极大,学徒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赵慕见状,并没有丝毫停顿,他紧跟着上前,对着躺在地上的学徒大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背后侮辱我夫人!你有什么脸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夫人她想怎么做便怎么做,根本无需向你们这些混账报备!若是天塌下来,我自然会给她撑着!你们有什么不服气的,尽管冲着我来便是!”
赵慕的话音刚落,纳兰的身子猛地一颤。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独自面对各种困难和压力,从来没有人如此坚定地站在她身边,为她出头。而赵慕的这番话,就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穿透了她心中的阴霾,照亮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赵慕的这番话,其实并不仅仅是说给这个药童听,更多的是想借此机会震慑一下二房和三房的人。他算看出来这些人平日里对纳兰多有不敬,所以他要让他们知道,纳兰并不是好欺负的,她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
此外,赵慕内心就是个女人的灵魂,他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不懂得尊重女性的男人。这些人没有女人的话,恐怕都无法来到这个世界上,可他们却反过来侮辱女性,简直禽兽不如。
其他人听了却又不同的想法,纳兰的两个贴身丫鬟自是高兴,心想总算有个人为自家小姐撑腰,就连一直对赵慕不甚好感的荷月都对他刮目相看。老太太则是满怀欣慰,站在老太太身旁的三小姐却嗤之以鼻。
而二房和三房却认为赵慕完全就是自说大话,他一个入赘女婿能折腾起什么浪花。
这时,一直沉默的欧阳性德突然开口:“二姐,二姐夫,莫不是为了打压我二房,故意弄出这一出?”
赵慕挑眉,“三弟,证据确凿,何来打压之说?若你觉得我冤枉了张掌柜,大可以自己上来查看这些药材,也大可以去问那些老常客。”
大厅里气氛愈发紧张,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堆被扔在地上的药材上,答案早已知晓,但是看着二房自取其辱,三房又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