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也长舒一口气,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松开了一些:
“太险了。S市的关口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接应。”
“只要我们能顺利到达那里,他们会负责引开陆裴铭剩下的人手。”
他看了一眼时间,继续道:“离开S市,陆裴铭的势力就鞭长莫及了。到时候,天高任鸟飞。”
叶听晚点点头,心中却依旧有些惴惴不安。
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陆裴铭的手段,她领教过太多次了。
“还要多久才能到关口?”她轻声问。
季越看了一眼导航:“按照目前的速度,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未知的变数。
叶听晚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向窗外飞逝的景物,心中祈祷着一切顺利。
她又去后面车厢看了看奶奶,叶奶奶依旧带着氧气罩。
脸色虽然苍白,但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轻轻掖了掖奶奶的被角,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带奶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开始新的生活。
季越从后视镜里看到她担忧的神情,柔声安慰道:
“别担心,一切有我。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累。”
叶听晚闻言,心中一暖,对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酝酿。
而那个他们以为已经暂时摆脱的麻烦,正在以另一种方式,酝酿着更疯狂的反扑。
钟家老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陆裴铭踏入主宅客厅时,钟永泰正背着手在厅中焦躁地踱步,脸色铁青。
穆仙凤坐在一旁的红木沙发上,双手紧紧绞着丝帕,眼圈泛红,却一言不发。
“你还知道回来!”
钟永泰一见陆裴铭,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指着他的鼻子厉声呵斥。
“祁白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倒好,在外面风流快活,连电话都不接!”
陆裴铭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他本就因为在冰冷的浴缸里泡了两天而身体虚弱,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嘴唇也毫无血色。
此刻被钟永泰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只有叶听晚的行踪。
“医生呢?直接开始吧。”他声音沙哑,透着浓浓的疲惫和不耐。
钟永泰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更是火冒三丈。
还想再骂,旁边的家庭医生连忙上前打圆场:
“老爷,大少爷的情况确实不太好,还是先给裴铭少爷抽血吧。”
陆裴铭跟着医生走进偏厅临时布置的医疗室。
真正的钟祁白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脸色灰败。
手腕上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发出规律而微弱的“滴滴”声。
抽血的过程漫长而压抑。
冰冷的针头刺入陆裴铭手臂的血管,殷红的血液顺着导管缓缓流入血袋。
陆裴铭微微偏过头,不去看那刺目的红色。
他的思绪早已飞远,飞到了那辆疾驰的白色房车上。
叶听晚,你现在到哪里了?
“医生,血量够了吗?”穆仙凤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
站在一旁,看着儿子苍白的脸,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和焦虑。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了一眼血袋的刻度,又看了看病床上钟祁白的监测数据,皱了皱眉:
“穆夫人,大少爷这次失血比较严重,为了保险起见,可能还需要多抽一些。”
穆仙凤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陆裴铭,充满了愧疚与无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血袋一个接一个地被换下。
陆裴铭的脸色越来越差,从最初的苍白变成了毫无血色的惨白。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他感觉身体里的力气正随着血液一点点被抽离,眼前阵阵发黑。
他已经两天没怎么进食,又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身体本就处在崩溃的边缘。
“够了……应该够了吧?”穆仙凤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几乎是在哀求。
医生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钟永泰投来的严厉目光,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
“还差一点,再坚持一下。”
直到陆裴铭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要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医生才终于拔出了针头。
“好了,暂时……暂时够了。”
穆仙凤赶紧上前扶住陆裴铭,感受到儿子手臂的冰凉和身体的虚弱。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掉了下来:“裴铭,我的儿……”
陆裴铭勉强睁开眼,推开穆仙凤的手,踉跄着想要站起来。
他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里,去找叶听晚。
“你要去哪儿?!”钟永泰冰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他一直守在外面,此刻见陆裴铭这副模样,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愤怒。
“我警告过你,祁白需要血的时候,你必须随叫随到!”
“今天你不仅不接电话,还敢跟我讨价还价,拖延时间!”
“你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可以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了?!”
钟永泰一步步逼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陆裴铭脸上。
陆裴铭头痛欲裂,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他懒得跟钟永泰争辩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沙哑着嗓子道:
“我的事,不用你管。叶听晚……我必须去找她。”
“叶听晚?又是那个女人!”钟永泰怒极反笑。
“你为了一个女人,连祁白的性命都不顾了?”
“陆裴铭,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钟家养的一条狗!”
“你的血,你的命,都是钟家的!”
“我想让你什么时候死,你就得什么时候死!”
恶毒的咒骂像针一样刺进陆裴铭的心里。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钟永泰。
那眼神像是受了伤的野兽,充满了疯狂和毁灭的欲望。
“我再说一遍,我要去找她。”他一字一顿,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