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眼前之人,正是范重进。
李秋寒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很恭敬的说,“范先生,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说着,就将他们的来由,说了一遍。
“依照你们所说,刘宅里,我所画的女子,变成厉鬼出来伤人了不成?”
范重进一脸不悦,打量着李秋寒问道。
长孙长风走上前,挡在了李秋寒面前,看着范重进,冷声说,“你才知道吗,此画是你所画,自然和你脱不了关系。”
范重进一听,不免轻笑一声,傲慢的打量了一番长孙长风,“真是笑话,我范重进若是有这等本事,那我也不用在此作画。自会向皇上请命,去辽东战场,替下薛将军,刘将军。我画下个千军万马,派他们去杀敌,也可避免我大唐军人少流多少血。”
“范重进,此事由不得你如何狡辩。”
长孙长风对这个人一直都看不上,注视着他,缓缓说,“你现在,必须要配合我们州衙,最好将你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们。”
“无可奉告。”范重进脸色一变,转而说,“我还要创作寺院的天王图。阿呆,送客。”
他说着,一拂袖子,转身就朝屋子里走去。
长孙长风可是彻底的火了,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就要上前而去,令狐云儿却抢先一步,走在他前面,追到了范重进的身后。
“范先生,原来,那慈恩寺里的天王图也是你所画的。怪不得呢!”
范重进正要进去,听到这话,忽然停了下来。
一回头,,大量着令狐云儿,疑惑的问道,“你这女娃,好不懂礼貌。你了解我的画吗,敢如此评判?”
“奴家自然懂得几分,你的老师阎少监之前被皇后招入宫中,我有幸在一边,听阎少监提及到你。”
“是吗,我师父说我什么了?”范重进尽管还是一脸冷漠,可是,那眼神之间,分明充满了好奇。
令狐云儿摇摇头,说,“一言难尽啊,范先生,你若是想知道的话,恐怕……”
她的话没说完,但这意思,却是在明显不过了。
范重进想也没想,连忙说,“你们想知道,尽管问吧,我会尽数告知。”
令狐云儿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递了个眼神。
尽管说,从心里讲,对于令狐云儿长孙长风并不喜欢。
可是,他得承认,这个女子确实非常机敏。
而后,在长孙长风和李秋寒的询问中,范重进就详细讲起了给刘宅里创作那幅壁画的过程。
事实上,一切也的确如传言所说,这确实是刘仁轨为了悼念那昔日的爱人所创作的。
三个月前,范重进再次来宗祠,对这壁画进行了修缮。
而因为他绘画的时候,不喜欢外人在周围影响,于是就让人将宗祠外面都严密把守。
由此,这宗祠修缮的具体事宜,也一并由他负责的。
范重进的整个壁画的修缮,倒是没什么问题。
没有问出什么所以然,长孙长风多少有些失落。
李秋寒却似乎听出了什么,忙问道,“范先生,这宗祠的修缮,也是你全权负责的吗。可是,你又要作画,又要修缮宗祠,一个人能顾得过来吗?”
“自然不是我一人。”范重进说,“我将此事交给了我的几个徒弟来负责。他们都是精通营造,对修缮宗祠自然不在话下。”
“学生?”李秋寒听到这里,有些疑惑。
“对,一共有三个人,是我半年前收的。他们非常聪明,而且对于营造,绘画是很有天赋的。”
范重进说着,眼神里却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
“他们是谁,现在在哪里?”长孙长风一听,连忙追问道。
“他们叫齐欢,卢一涛,王长兴。”范重进说,“眼下,他们在慈恩寺里,替我所创作的一幅地狱图做补画处理。”
“如此的话,那我们要去拜访一下他们了。”李秋寒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长孙长风。
两人对视一眼,算是会意了。
范重进看了一眼令狐云儿,忙追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世人和我师父是如何评判我的和我的画的吗?”
令狐云儿笑了一声,似乎早有答案,说,“可以简单概括为四个字——不接地气。”
“不,不接地气?”听到这里,范重进怔怔的立住了,呆呆的看着令狐云儿。
片刻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长叹一声,说,“看来,还是我师父了解我。我的画,确实还需要精进。”
说着,颓然的转身朝房屋里走去。
从范重进的宅子里离开,三人这就向慈恩寺而去。
路上,李秋寒转头看了看令狐云儿,忙问道,“令狐舍人,今日多谢你帮助,范先生才能如此的配合。不过,小臣还是很好奇,阎少监真的评价过范先生吗,还有他的画里的问题,你是如何看出问题的。”
“李郎君,这就是你不懂了。”令狐云儿回头看了看李秋寒,脸上露出一抹得意,“这些绘画者们,其实不在乎名利地位,可是,他们最在乎的是,是自己创作的绘画会被人如何评价。自己的老师,又会如何评论自己。他的画,我其实了解不多,但我了解人性。古人常说,人如其字,但对于范重进这样的人而言,也可以说是人如其画。他们在进行绘画的时候,一定会真实的将自己的心境都恰如其分的展现在画里。
“高明,令狐舍人,小臣真是受教了。”听闻了这一番言语,李秋寒也是极其恭敬施礼。
对于这个令狐云儿,他如今也是重新多了一番认识。
赶到慈恩寺,却被告知,寺院在整修,暂时不接待外人。
不过,修葺的工匠,马上要结束修缮,出来了。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令狐云儿说着,一转眼,目光就落在了寺院对面的一一个地摊上。
这是个卖水引饼的小摊,来往的食客不少。
三人各自坐下,那摊位掌柜,立刻就开始将面剂子拉扯成无数的细条,丢入了沸锅。
不多时,三碗水引饼就端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