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一身衣服全湿透了,那喜服本就短小,在泡过水后,又缩小一些, 他一抬胳膊,衣服直接从腋下开了一个大口子,并且口子越来越大,还在向四周蔓延。
好在大家注意力都在被救的郑红梅身上,他赶紧往家跑,到家就看到母亲乔氏正一脸担忧等着他,一见他就急忙问道:“那疯女人没事了吧?”
裴渊:“没事,娘,我累了先回房了。”“
今天这一天过的可真是大起大落,身上衣服在跑动间早碎裂开来成了碎布条,裴渊不耐从身上扯下来狠狠丢在地上。
回来的路上他路过周家人,看到他们围着周老太说说笑笑,一家子和谐而又美好。
而他家,才新婚第一天就成了全村笑话。
先是婚宴办的无比寒酸,可这些是母亲忙了一上午尽力做出来的,他只能忽略这些,尽量让大家吃好喝好,维护所剩不多的颜面。
结果被一个疯女人跑来寻死觅活赖非要上他,让他所剩不多的颜面也被踩的稀碎。
裴渊现在心情非常糟糕,有对母亲的埋怨,对郑红梅的憎恨,也有对妻子的一点儿迁怒。
没错,在他心底深处竟对周梓桐有了迁怒,回来路上他就在想周梓桐没有偷拿周家东西惹周老太生气,是不是就不会被赶出家门提前嫁给他,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他挣到办婚宴的银两,母亲就不用为了省钱把婚宴办的如此寒酸,那疯女人也不会今日跑来大闹婚宴。
裴渊知道自己不该迁怒妻子,毕竟谁也预料不到今日会发生的事情,他也尽量不把负面情绪带给家人。
乔氏不愿放儿子回房开始告状:“你这哪是娶媳妇啊,简直是找了个祖宗,我在外面干了一天活,她连门都没有出,就躺在屋里睡大觉,简直没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娘,今日我和她才拜堂成亲,新媳妇不能出新房,再说哪有第一天就让新娘子穿着喜服出来干活的,说出去也不好听。”
“今日就算了,明日家里就交给她打理,我年纪大了,特别是今天忙上忙下可累死我了,儿媳妇娶进门,我也该享享清闲。”
告状是假,乔氏是为了趁此机会把家务活赶紧交出去,她是一刻都不想再做家务,要不是张氏身子骨不争气,成了短命鬼,她也不用操持一年家务。
“好,我会跟她说的。”
裴渊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母亲这一年来的确辛苦,是该歇歇了,妻子在周家经常干活,这点儿家务对她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坐在床边的周梓桐快要饿晕了,不能出新房,只能忍着饥饿等裴渊回来。
好不容易把他盼回来,她却听到婆母向他告状,听到他维护自己时很感动,可后面的话又让她有些心寒。
裴大哥是为了有人操持家务才娶她?还是心里有她才娶她的?
裴渊推开门就看到周梓桐捂着肚子一脸苍白无力靠在床边,看起来很不舒服样子。
“你怎么了?”裴渊急忙上前查看。
周梓桐顺势倒在他怀里有气无力道:“裴大哥,我一天水米未进,饿得头晕无力站都站不起来,不是故意不帮娘干活,你让娘不要生气,我明日一早就起来做饭。”
“娘一天没给你拿吃的?”裴渊脸色沉了下来。
“可能娘太忙忘了吧。”周梓桐连忙为乔氏说话。
裴渊望着怀里柔若无骨的妻子心疼不已:“饿坏了怎么办?你怎么也不叫娘?”
“娘忙了一天很辛苦,我不想麻烦她。”
裴渊听后更加心疼,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等着,我去厨房给你拿些吃的。”
然而他翻遍厨房里锅碗瓢盆也没有找到什么当即就能吃的食物,只有一些米面和两颗生鸡蛋。
这还是周梓桐拿来的十几颗鸡蛋里剩下的两颗。
裴渊不会做饭,只能把那两颗鸡蛋煮熟准备给周梓桐拿过去。
谁知乔氏进来做晚饭正好看到他手里的鸡蛋,当即拦下他:“大郎你拿鸡蛋干什么去?”
裴渊对母亲饿了妻子一天的事有些生气:“桐儿一天都没有吃饭,娘怎么不送些吃食进去,她现在饿得头晕眼花,我拿鸡蛋给她补补。”
乔氏有些心虚,她是故意不给周梓桐送吃的,谁让她还没进门就勾的大儿子与她这个娘离了心。
再说饿一顿两顿又死不了人,哪有这么严重,要她说周大丫就是娇气。
想当初他们母子三人逃荒时,有时一两天都找不到东西吃,不也好好活到现在了吗。
“她这么大人吃什么鸡蛋,鸡蛋是我留着给四个孩子吃的,我这就做晚饭了,让她再等一会儿吃晚饭。”
“她饿了一天了。”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四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更需要吃鸡蛋,家里日子紧巴,孩子们已经很久没吃鸡蛋了,她一个当后娘的好意思和孩子争鸡蛋吃吗?”
裴渊想到比村里同龄孩子显得矮小一些的四个儿子,有些羞愧自己对他们关心太少,家里唯一剩下的五两银子还让他拿来下聘娶妻,却没发觉孩子们连鸡蛋都吃不起。
他默默放下鸡蛋,开始思考如何挣钱。
想要来钱快,只有进深山打猎,最好能和周家一样打到野猪,一头两三百斤的野猪卖给珍馐楼里,最少能卖五两左右银子。
五两银子能让一家人改善生活,再不用连鸡蛋都吃不起。
新房里周梓桐左等右等才等来裴渊端来一碗可以照见人影的野菜粥。
“这是你做的?”
周梓桐拿起汤勺搅了搅野菜粥,里面除了野菜还是野菜,只有寥寥几颗米,还是糙米。
跟着周家人吃了几天精米白面的周梓桐很是失望,甚至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她看到野菜粥竟然生不起一点儿食欲。
“娘做的,快趁热喝吧。”
周梓桐见裴渊端着碗喂到她的嘴边,只得硬着头皮把那碗又苦又涩的野菜粥喝完。
“还饿吗?”裴渊又站起身,“要不要再给你盛一碗?”
“不,不用,我饱了。”是吓饱的。
她从小到大没喝过这么难喝的野菜粥,周家不管是周老太还是婶娘做饭都比她这个婆母好吃。
更不要说她那个厨艺惊人的堂妹周梓桃,吃过他们做的饭,再吃乔氏做的,她真是每喝一口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