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人办酒席不都是默认的八碟八碗吗?
结果桌子上只有六样菜不说,六个菜里只有一个蒜薹肉丝和肉片汤是荤的,其他全是素菜,还都是每家菜园子里都有的素菜。
而且每个碟碗里的菜都没有装满,蒜薹肉丝里蒜薹多肉丝少,肉片汤里只有四五片肉,其他全是豆芽和汤水。
赵引娣就是把这些菜全吃了也吃不回六文钱礼金,更何况一张桌上坐了八个人。
唯有村长那桌比他们多了两碟油炸花生和红烧兔肉,并且每个碟子里菜都是装得满满的。
裴家看人下菜碟的本事当真是厉害。
村长气得差点想起身就走,裴家这样区别对待,不是分化他和村里人关系吗?
“奶我要吃肉,我饿。”
赵引娣下手再快也搁不住人多,只给孙子抢到一片肉和几根肉丝。
对于九岁多的宋启东来说,这些肉还不够塞牙缝的。
为了吃席,他和奶奶早上都没有吃饭,农家酒席即便再朴素,都至少会有一碗扣肉和一碗蒸酥肉。
谁知裴家如此小气,席上就两种少得可怜的肉菜,其他菜都是家里经常吃的,主食给的还是喇嗓子的纯玉米面窝窝头,和宋启东想的根本不一样。
还不如不来吃席呢,在家奶还会偶尔给他蒸白面馒头或擀面条吃,纯玉米面窝窝头都是家里赔钱货吃的东西,他从来不吃。
“乖,回去奶再给你做好吃的。”
赵引娣也很生气,恨不得掀桌大骂裴家无耻,可村长还在这里,她不敢当着村长面闹,只能忍气安抚小孙子。
裴大郎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来吃席人脸色,一个劲儿的给村长几人倒酒。
来的人除了赵引娣,其他都是要脸面的人,即便对酒席再不满,也没有多说什么。
众人正在推杯换盏之际,突然跑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那女子眼神幽怨地看着裴渊:“裴大哥,你为什么要和别人成亲,难道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吗?”
“什么情况,裴大郎始乱终弃啊?”吃席的人议论纷纷。
“不是,我根本不认识她。”裴渊连忙解释,“你这疯婆子不要胡言乱语。”
“难道真是疯子?”
“披头散发的,肯定是疯子,疯子的话不可信。”
“这不是下河村的红梅吗,你来上河村不去看你姥姥史月香,怎么来找裴大郎啊?”
赵引娣与史月香聊的来,一眼认出女子是史月香外孙女郑红梅,她正愁怎么出这口气呢,想让她白白吃这个亏不可能,便故意当众点破女子的身份。
郑红梅拢起跑散开的发髻哭道:“裴大哥你忘了吗?一年前你救过我的命,还把崴脚的我背下山,我们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你说你妻子刚死,暂时不想娶妻,我眼巴巴等了你一年,结果你却转头娶了别的女子,我今年十八了,都等成老姑娘了,呜呜……我不活了。”
说罢,她转头向外冲去。
“哎呀,”赵引娣一拍大腿,“红梅这丫头性子最是执拗,不会想不开寻短见吧,这可怎么是好?”
村长几人听了瞬间变了脸色,当即坐不住去追郑红梅,酒席办成这样,其他人也早就想走,顺势也跟着村长几人去看热闹。
还有人临走时劝裴渊也跟着去看看,别等郑红梅真的寻短见了,他有嘴说不清。
见人都呼啦啦全走光了,乔氏一脸担忧上前:“大郎,那叫红梅的姑娘不会真要寻死吧?”
裴渊脸色很难看:“我怎么知道!”
早知道那郑红梅如此恩将仇报毁他婚宴,他就不该出手救她,背她下山,还不如把她扔在山上喂狼。
“你还是去看看吧,要不然村里人该说我们见死不救了。”
他们毕竟是外来户,与村里关系本就不紧密,郑红梅虽是下河村人,却是周家九族老外孙女,她要出事,他们裴家在上河村就没有立足之地。
“桐儿还在等我,她肯定听见了那疯女人的话,万一误会了……”今天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不想与妻子生出隔阂。
乔氏把裴渊往外推:“娘去安抚她,你赶快去看看,别真出人命了。”
裴渊万般无奈的走出家门,屋子里周梓桐把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可她作为新娘子不能出去,只能忍着等裴渊进来给她解释。
谁知婆母却把裴渊推出家门去找郑红梅,让她一个人独守空房。
周梓桐气得把指甲掐进了肉里,这可是她的婚宴,竟然被一个疯女人毁了。
裴渊走到村里时早已看不到郑红梅身影,他想转身回去却被赵引娣拉住:“裴大郎你怎么还杵在这,快跟我走,郑红梅说你要不来她就投河自尽。”
赵引娣看似着急不已,实在心里乐开了花,有热闹看喽,虽然吃了六文钱的亏,能看到裴大郎婚宴被郑红梅搅得天翻地覆,也算解了气。
“红梅,别犯傻快回来。”
“裴渊负我,他和别人成了亲,我也不想活了。”
郑红梅站在河里一副要寻死的架势,好在还没有深入,水刚没过她的腿。
史月香一家人正站在河边劝她回来,谁知越劝郑红梅情绪越激动,大家想进去拉她回来,她直接从头上拔下银簪抵着脖子上,不让众人上前。
村长气得跺脚:“这都什么事!”下河村的姑娘要真在他们上河村投河自尽,他们整个村子名声都坏了,以后谁还敢嫁到上河村,他心里对裴渊不免多了两分埋怨。
无辜躺枪的裴渊还不知道郑红梅给她招黑,他刚走到河边还没搞清状况,跟在他身后的赵引娣故意高声喊道:“红梅你看谁来了?”
郑红梅看见裴渊眼底流露出惊喜:“裴大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裴渊忍住心底的厌烦:“是,你从河里出来我们好好聊聊。”
郑红梅往河岸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来:“你是不是怕我死在这里想哄骗我上去?”
“不是。”
“那你会娶我吗?”
裴渊:……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只想嫁给你,除了这个免谈。”
“裴大郎你先答应她,等人上来再说。”赵引娣站在人群中起哄,裴渊不为所动,真答应了有理也说不清。
……
今日周家人在码头卖了两百多份套餐,人一多他们的摊子明显有些小了,没地方摆桌子,好多客人没地坐蹲在地上吃。
周梓桃看得有些心酸,这些人大多都是最底层的苦力,都是冲着周家套餐量大管饱还味道好来的。
他们每天辛辛苦苦搬一天货才挣三四十文钱,几乎把三分之一钱给了他们的摊子,除了让他们吃好吃饱,自然也要让他们舒舒服服吃这一顿饭。
周梓桃想在码头附近租一间商铺,最好能摆十几张桌子,同时容下百十人吃饭,以后他们的锅碗瓢盆和炉子也不用每天搬来搬去。
码头租的摊子还有一个多月的到期,自然不能浪费,可以让两个堂哥卖一些鸡蛋灌饼之类的小吃,还能为不知道新店铺的老客指路,书院每天只卖八十份左右套餐,有她和薛小九两人就够了。
薛小九主动把租铺子的事揽了过去,周梓桃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遇到位置不错租金合适的铺子可以先租下来了。
今天卖的快,收摊时间比昨天还早,周梓桃等人回到家时却看到大门紧锁,周老太和周梓墨都不在家。
“这么热的天,俩人上哪去了?娘不会又给人接生去了吧?”
周老太年纪越来越大,周家人心疼周老太,不愿意让她当接生婆到处跑去接生。
挣得钱不多不说,有的时候产妇宫口开的慢还要熬夜等着,遇到重男轻女的人家生了女娃,不仅讨不着喜钱,还会被埋怨,就好像生男生女是接生婆能决定似的。
周梓桃耳朵动了动,她听到村子后面河边有好多人,有骂声还有哭声,看来村里又有新热闹了。
说不定奶和哥哥都去看热闹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周梓桃就是有一种直觉,这热闹肯定和男女主有关。
果然,她刚到河边就看到了男主裴渊,此刻他正极力阻拦河里的女子别往深处走。
他越劝河里女子情绪越激动,周围人有看热闹的,有为此着急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周老太正站在人群最外围咧着嘴幸灾乐祸,周梓墨站在她旁边一起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