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上撑着病躯上朝，程青澜作为北辰司的代执事平生第一次见识了所谓的朝堂议政，只是，原本站满一殿的官员，如今少了大半。
康王一党明面上的都已经下了大狱，北辰司、大理寺、刑部乃至京都府衙的大牢皆已人满为患。那些藏在暗处的，还需要搜集证据再行抓捕。
昨日在书院，张院长已经介绍过，她是这次平乱的统帅，消息早已经传开来，所以，文武官员们看到今日朝堂上多了位女子，且与梁相并排而站，并不意外，也不敢说人家没有资格站在这。
不仅仅是因为她立下的功劳，更因为她如今是北辰司的代执事，奉命查处康王一党。要是得罪了她，到时候给你扣上一个康王同党的罪名就完了，尤其是那些中立派，左右逢源的，平日里没少给康王府送礼，正是心惊胆战，惶恐不安的时候，恨不得化身空气，谁也不要注意到自己才好。
梁相小声道：“县主不用紧张，待会儿皇上问你话，你如实回话便是。”
程青澜眉眼弯了弯：“多谢相爷。”
谁紧张了？漕帮开大会，场面比这还要大，她不照样镇住全场，她不过是有些好奇，为什么那些官员都不敢跟她对视，心虚？
嗯，回头好好查查。
皇上先是痛斥了康王狼子野心，弑君谋逆，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大理寺裴少卿上奏，称据北辰司提供的证据，现已查清当年太子并未遭遇意外身亡，而是被康王谋害。
证据一条条陈列出来，还有执行谋杀的康王亲信苏北钦的口供，苏北钦承认，是奉康王之命谋害太子，因为太子南下查税务案，掌握了江州官场腐败的证据，而贪墨的税银七成皆进了康王的私库。
大殿内一片哗然，其实有不少人都怀疑太子是被康王谋害，那也只是怀疑，如今大理寺拿出了铁证，事实摆在面前，还是让人感到愤怒，脊背发凉。那可是太子啊！大梁朝的国祚就这么被康王断送了。
皇上虽然早已知道实情，但此刻听裴少卿详细说来，还是忍不住气血翻涌，差点喷出血来，当即表态要严查康王的罪行。
程青澜出列上奏：“启禀皇上，臣昨夜查抄了康王府，从康王府的地下宝库里抄出无数珍宝，以及一座金子堆成的金山，以及银子堆成的银山，具体数目，沈静姝和庄若芸正带人清算，估计要到明日才能算清。”
朝臣们震惊地无以复加，康王这么能贪？
梁相心中甚慰，如此一来，国库终于充盈了。
程青澜又道：“臣还从地下宝库里搜出了康王与南蛮王勾结往来的书信，信中，康王让南蛮王出兵攻打大梁，他会从中协助，只要南蛮王助他拿下镇南王手中的兵权，便许诺出让十一座城池给南蛮，书信在此，请皇上过目。”
魏公公拿走书信，转呈皇上。
朝臣们义愤填膺，这是通敌叛国，十恶不赦，万死难赎。
程青澜继续道：“臣还从康王府中搜出了一箱子账册，账册上记载的全是大梁各州官员给康王的孝敬，数额之大，人数之多，触目惊心。”
皇上当即命吏部陈侍郎查明此事，这些贪官该杀就杀，该流放流放，全部从重处罚。
众人明白，康王倒台，整个大梁官场将迎来一场巨震。
众人似乎看到了人头滚滚的血腥场面。
之后，刑部侍郎上奏，声称有人在昨日递交了维州知府顾致远一案的新证据，初步断定，顾致远是因为官清廉得罪了上峰，加上其子顾攸宁随太子殿下南下查案，与太子殿下一同遭遇谋杀，康王一党怀疑顾攸宁往家中寄了证据，故而加害顾致远。
皇上命刑部彻查此案，定要还顾家一个清白。
程青澜向梁相投去了感激的目光，这件事是她拜托梁相办的，梁相一口答应下来，今天就安排刑部侍郎当庭为顾家说话。
先还顾伯父清白，沈静姝再道明身份，届时还有谁敢跳出来指责沈静姝欺君？
最后，才是今日早朝的重头戏。
皇上让请皇后。
皇后娘娘牵着陈卉迟的手上了朝堂。
皇上道：“众爱卿应该还记得十八年前，钦天监预言，摇光盛，女帝出，那一年皇后诞下一对双生子，为护公主周全，孤做主，将公主送去陈侍郎家收养，陈爱卿……”
陈侍郎出列。
“孤要感谢陈家精心培养公主成人成才。”
陈侍郎感慨：“臣不敢当，臣的夫人当年产下一女婴，可是活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没气了，臣的夫人伤心欲绝，公主殿下的到来，让臣的夫人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臣感激皇上对陈家的信任，感激公主殿下挽救了一个伤心绝望的母亲。”
程青澜心说：陈侍郎真是好演技，这番说辞更是天衣无缝。保住了皇家换子的辛密，还把抚养公主说成是皇上对陈家的恩赐。
果然能站在这朝堂上的都是人才啊。
皇上微微颔首：“如今真凤还巢，陈卉迟恢复其本名赵嘉悦，入皇家族谱，立为女太子，即日起代理朝政。”
梁相和程青澜带头跪下，大声道：“恭贺嘉悦公主还朝，恭贺太子殿下。”
朝臣们争先恐后地下跪，齐声高呼……恭贺嘉悦公主还朝，恭贺太子殿下。
康王死了，嘉敏公主据说弑君被幽禁，皇上的血脉只剩这位嘉悦公主了，不立她还能立谁？
况且，梁相和北辰司都认可了，谁跳出来反对就是自寻死路。
看来，当初钦天监的预言并非妖言惑众，这不，大梁的第一位女太子出现了。
陈卉迟紧张地握着母后的手，皇后娘娘朝她微笑，陈卉迟又看向底下跪了一地乌泱泱的朝臣们，忐忑的心情慢慢平复。
是啊，程青澜说过，大家都会支持她的，听听齐声的高呼，都是对她的支持、认可。
陈卉迟开口，语声不急不徐，温和而坚定：“本宫定不负父皇母后的厚望，不负朝臣们的厚望，不负天下百姓的厚望。”
尘埃落定，被隐藏了十八年的陈卉迟，终于站在了她本该站的位置上。
凤还巢，乾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