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瑶是被灼痛惊醒的。
她的后脑勺撞在冰冷的石地上,耳畔轰鸣如雷,眼前还残留着轮回之心爆炸时的光斑。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首先抓住颈间的丝绒小包——许殇给的鬼域寒铁还在,探测器贴在掌心,外壳被高温灼出焦痕,却仍在微微震动。
\"你醒了?\"
阴恻恻的声音擦着耳尖划过。
戴瑶猛抬头,正撞进阿幽充血的瞳孔里。
他的发丝黏在额角,嘴角淌着黑血,方才探测器的干扰程序显然伤了他根基。
密室里不知何时涌进十数道黑影,个个裹着腐臭的雾气,指甲长得能穿透石墙——是阿幽豢养的冥傀。
\"敬酒不吃吃罚酒。\"阿幽抬手,最前排的冥傀立刻张牙舞爪扑来。
戴瑶翻身滚进石拱后,后腰撞在凸起的浮雕上,疼得倒抽冷气。
她摸到探测器的隐藏按钮,却发现屏幕一片雪花——干扰程序启动时耗尽了能源。
\"戴瑶!接着!\"
熟悉的嘶哑嗓音炸开。
戴瑶猛地抬头,视线恰好与从洞顶如飞鸟般跃下的阿炎交汇。只见他手中紧握着那柄锈迹斑斑的斩魂刀,刀身闪烁着赤金色的弧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然而,戴瑶的目光很快被阿炎左肩的半截骨箭所吸引。那骨箭深深地插入他的肩膀,鲜血如泉涌般顺着刀纹流淌而下,染红了他的衣衫。但令人惊讶的是,阿炎的脸上却挂着比往日更为狂放的笑容,他高声喊道:“老子早就看那老东西不顺眼了!”
随着阿炎的话音落下,他手中的斩魂刀猛地挥出,一道凌厉的刀气瞬间撕裂了冥傀群,硬生生地在密集的冥傀中劈出了一个缺口。
戴瑶惊愕地看着这一幕,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阿炎背后的石壁上,原本盘桓的锁链图腾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崩解。她突然意识到,阿炎根本不是什么宝藏守护者,而是被阿幽用咒术困在这里的镇灵!
每一次阿炎挥动斩魂刀,石壁上的锁链就会断裂一截,而他眼底的灰雾也会随之散去一些。显然,这锁链不仅束缚了他的身体,还封印了他的部分力量。
“阿麟那小子跑了!”阿炎突然怒吼一声,一脚踹飞了扑近的冥傀,然后转身用刀背狠狠地磕在戴瑶的肩头,催促道,“快去看墙上的古文!快!”
戴瑶被阿炎这突如其来的一撞,差点摔倒在地。她稳住身形,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方才被轮回之心强光覆盖的石壁上,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了暗金色的符文。这些符文密密麻麻地排列着,透露出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她指尖刚触到文字,便有暖流顺着血管窜入脑海——是地府古篆,记载着轮回之心的真正用途:\"以战神骨血为引,融万千执念为炉,非为杀伐,乃为涤净九幽冥河之浊。\"
\"原来许殇的神骨......\"戴瑶喉咙发紧。
怪不得他总说胸口有灼烧感,怪不得每次靠近轮回之心,他的鬼火都会变得温柔。
她攥紧胸口的丝绒小包,里面除了寒铁,还藏着许殇用半块神骨磨成的平安扣。
\"拿好这个。\"
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戴瑶抬头,看见阿伯倚着石门站着。
这位总在星际黑市卖老地图的前辈,此刻周身缠着淡金色光带,眼角的皱纹里泛着星芒。
他掌心托着枚钥匙状的东西,纹路与许殇战甲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这是当年我和老战神(许殇)在忘川河底找到的锁魂钥。\"阿伯的声音越来越轻,\"轮回之心要净化封印,得用这东西开冥河闸口......我老了,走不动了......\"
光带突然崩散成星屑。
戴瑶慌忙接住锁魂钥,指尖触到的温度还带着阿伯掌心的茧。
她转头想喊,却只看见石壁上残留的淡金色光斑——阿伯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让她看见消散的模样。
\"敢动我的东西!\"
阿幽的怒吼震得石屑纷飞。
戴瑶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捏碎了胸前的骨珠,黑雾从他七窍涌出,将整座密室染成墨色。
阿炎的斩魂刀劈在黑雾上,只溅起几点火星,他的身影在雾中摇晃,伤口渗出的血都变成了青紫色。
\"戴瑶!
带着轮回之心跑!\"阿炎突然狂吼。
他反手将刀插进地面,周身腾起赤焰——是镇灵燃魂的禁术。
黑雾被火焰逼退,露出阿幽扭曲的脸:\"你疯了?
燃魂只能撑半刻!\"
\"老子疯没疯,你试试?\"阿炎的皮肤开始崩解,露出底下泛着金光的骨茬,\"当年你用我家人的魂魄要挟我守着这破石头,现在老子就用这条贱命,换个干干净净的结局!\"
戴瑶的眼泪砸在锁魂钥上。
她抓起轮回之心,能清晰感觉到其中有细微的脉动,像极了许殇在她耳边说\"小心\"时,鬼火轻蹭她耳垂的温度。
她咬着牙冲向洞口,身后传来阿炎最后的咆哮:\"走啊!
替老子看看外面的太阳!\"
轰——
密室在身后坍塌。
戴瑶被气浪掀出洞口,滚进一片碎石滩。
她顾不上检查伤口,把轮回之心和锁魂钥塞进防护服最内层的暗袋,摸出腰间的通讯器——许殇给她改装过的紧急定位器,此刻正疯狂震动,红点在星图上跳成模糊的线。
\"许殇......\"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被风撕碎。
当小型飞船的舱门在身后合拢时,戴瑶终于有机会看一眼手腕上的医疗屏。
上面显示着多处软组织挫伤,左小腿骨裂,但这些都不重要。
她盯着暗袋鼓起的形状,指尖轻轻按了按——那里有阿伯的托付,有阿炎的燃魂,有许殇用半块神骨换的平安,还有她戴瑶,从星际贫民窟爬出来的小骗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握得住比财富更珍贵的东西。
飞船引擎的轰鸣盖过了风声。
戴瑶系好安全带,正准备输入跃迁坐标,舷窗外突然闪过几道黑影。
那是改装过的猎杀者飞船,涂装被刻意抹掉,但船首凸起的能量炮口,和阿幽手下那支\"暗蚀\"小队的标志......
警报声骤然响起。
戴瑶的手指悬在操作台上,望着屏幕上逼近的红点,突然笑了。
她摸出许殇送的骨笛别在胸前,反手按下超光速推进键。
\"许殇,\"她对着通讯器轻声说,\"这次换我来接你回家。\"
而在她看不见的星云中,几道冷光正锁定着这艘伤痕累累的小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