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诛心!
这比直接砍了刘疤子那几个头领还要狠。
钟吉祥混在老实的俘虏队伍里,只觉后背一阵阵发凉。
这位年轻的主事官,手段层出不穷,让人不寒而栗。
接下来的两天,对刘疤子那伙参与鼓噪的俘虏来说,简直是地狱般的煎熬。
他们饥肠辘辘,烈日灼身,被迫挥镐刨土,搬运巨石。
那“模范监狱”的墙砖,每一块都沾着他们的血汗。
不远处,钟吉祥一队俘虏则干着相对轻松的活。
饭时,白米饭的香气与肉沫的油光,直往刘疤子鼻孔里钻,引得腹内雷鸣,口水狂涌。
王翠娥端着一碗飘着油花的肉汤,在他们面前晃过。
她眉眼带笑,问:“香不香啊?想不想吃啊?可惜喽,没你们的份儿!”
刘疤子等人捶胸顿足,却不敢发作,只能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几天后,那所谓的“模范监狱”初具雏形。
负责砌墙的钟吉祥等人惊奇发现,这“监狱”……也太小了。
拢共三四间砖房,外面围了一圈不高院墙,看那规模,顶天了也就关二三十人。
这就是他们拼死拼活要反抗的“牢笼”?
想到前几天因为一句“给自己盖监狱”就热血上头,跟着刘疤子瞎起哄,被打得半死,还要饿肚子,不少俘虏肠子都悔青了。
一个脸上还带着淤青的俘虏啐了口唾沫,低声骂道:“狗日的朱大人,玩弄人心比杀人还狠,这小破笼子,吓唬谁呢!”
钟吉祥默默砌着砖,心里一片雪亮。
这位朱大人,根本没打算把所有俘虏都关起来。他要的,是听话的劳力,是绝对的服从。
这小小的监狱,不过是杀鸡儆猴的“鸡笼”罢了。
经此一役,白牛炉剩下的几百号俘虏,算是彻底被朱启明收拾得服服帖帖,再没人敢炸刺了。
俘虏已驯服,启明镇的建设提速。
朱启明巡视工地,见人力搬运土石效率低下,眉头紧锁。
他心道,仅凭人力,镇子何时才能初具规模?是时候,让这些古人见识真正的“神力”了。
他从帆布包里捣鼓半天,指着空地上停着的一台崭新的手扶拖拉机,对李若链、王大力、王翠娥、陆文昭还有闻讯赶来的陈国柱说道:“此物,名唤手扶拖拉机。力气比几十头牛还大,以后开荒、运货都指望它了。今日,我教你们怎么用!”
五人围着那台红色的铁家伙,面面相觑。
王大力伸手摸摸铁皮,敲敲巨大的橡胶轮子,瓮声瓮气问:“大人,这铁牛,不吃草料,如何能动?”
朱启明耐着性子解释:“烧油!跟点灯的煤油差不多,但更精贵。喏,这里是油门,控制快慢;这是离合,控制走停;这是方向把,控制拐弯……”
他自己也是半桶水晃荡,当初在现代社会考驾照科目二都没过,这手扶拖拉机还是看说明书和视频勉强学会的,让他教一群对机械毫无概念的古人,难度可想而知。
“我先来!”王大力自告奋勇,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住了启动摇把。
“哎,等等!要先减压,再……”朱启明话未说完。
王大力已憋红了脸,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地一摇!
“吭哧!吭哧!噗!”
拖拉机没发动,倒是先放了个响亮的黑烟屁。
王大力被呛得连连后退,灰头土脸,咳个不停。
朱启明上前,减压,调整油门,好不容易才把拖拉机发动起来。
“突突突突——!”刺耳的轰鸣声和剧烈的震动,吓得陈国柱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力,你来试试控制方向!”朱启明喊道。
王大力信心满满抓住扶手,结果那拖拉机跟喝醉了酒似的,在他手里左摇右晃,根本不听使唤。
“往左!往左啊!”朱启明在旁边急得跳脚。
王大力使出蛮力,猛地一掰!“咔嚓!”一声脆响。
拖拉机倒是停了,方向把被他硬生生掰弯了一截。王大力挠着头,一脸无辜:“大人,这铁牛……劲儿太大了,俺掰不过它。”
朱启明无言,只觉精疲力竭。
接下来是王翠娥。她比王大力灵巧些,启动学得有模有样。
可一挂挡,拖拉机猛地往前一蹿!
王翠娥尖叫一声,死死抓住扶手,整个人被拖拉机带着往前跑,在空地上画出一条歪歪扭扭的蛇形轨迹,差点撞到旁边堆着的砖垛上。
“踩离合!踩离合啊!”朱启明在后面追着喊。
王翠娥慌乱中哪里还分得清哪个是离合,哪个是油门。
陆文昭眼疾手快,冲上去帮她熄了火。
王翠娥脱力倒地,脸涨成猪肝色,她猛然跃起,一脚踢向轮胎,怒吼:“这铁妖!老娘不信治不了你!”
李若链沉吟片刻,上前道:“大人,可否让卑职一试?卑职观此物运行,似与驾驭烈马有异曲同工之妙,讲究一个力道与巧劲的结合。”
朱启明眼前一亮:“若链不愧是锦衣卫千户,悟性就是高!来,你试试!”
李若链深吸一口气,扎稳马步,双手沉稳握住扶手。启动,挂挡,一气呵成。
拖拉机“突突”地开始前进。
“不错!不错!”朱启明刚要夸奖。
只见李若链试图用内力控制方向,身体随着拖拉机的震动微微起伏,嘴里还念念有词:“气沉丹田……意走龙蛇……”
结果,拖拉机完全不理会他的“意走龙蛇”,直愣愣地朝着不远处一口刚挖好的粪坑冲了过去!
“小心!”朱启明大惊失色。
李若链反应也是极快,当机立断,猛地一提气,一个“旱地拔葱”从拖拉机上跃起,稳稳落在粪坑边上。
那台无人驾驶的拖拉机则“噗通”一声,一头栽进了粪坑,粪坑中污秽横飞,腥臭扑鼻。
李若链面不改色,只是脸色微微有些发青,对着朱启明拱手:“大人,此物……野性难驯,卑职驾驭不住。”
朱启明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额角青筋暴跳。
他强忍着将面前这群“骨干”塞进粪坑的冲动。
陆文昭是最后一个尝试的。他最为冷静,仔细观察了前面几人的失败案例,又听朱启明重新讲解了一遍要领。
他小心翼翼操控着备用的一台拖拉机,起步还算平稳。
“对对对,就是这样,慢慢来,感觉它的力道……”朱启明刚松了口气。
陆文昭试图转弯,结果用力过猛,拖拉机原地打了个转,差点把他甩出去,然后……直直地朝着朱启明开了过来!
“我靠!”
朱启明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躲开。
拖拉机擦着他的衣角冲了过去,最后撞在一棵大树上才停了下来,车头瘪了一块。
陆文昭从车上下来,一向冷静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尴尬:“大人,卑职……似乎对力道的掌控还有所欠缺。”
至于陈国柱,他从头到尾没敢靠近那“铁牛妖”,只是远远看着,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让他学?他能直接吓晕过去。
一下午折腾下来,几位核心骨干,有一个算一个,全军覆没。
两台崭新的拖拉机,一台泡了粪坑,一台撞了树。
朱启明看着狼藉一片的工地,以及两台报废的拖拉机,只觉胸口发闷。
他清了清嗓子,指着那堆废铁,声音干涩:“咳咳!今日实践教学,暂告一段落!晚上,议事厅,理论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