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港的烈日炙烤着码头,搬运工人们赤着膀子,用扁担将沉重的货物扛在肩头,汗水顺着脊背滴落在滚烫的石板路上。林远站在了望塔上,看着眼前效率低下的装卸场景,眉头拧成了疙瘩。自联合抗倭胜利后,海运联盟的贸易量激增,但传统的人力装卸方式却成了制约发展的瓶颈——昨夜的账本显示,仅上个月就因装卸延误导致五艘商船错过最佳航期。
“掌柜,吴平将军来信了。”苏婉娘顶着烈日跑来,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戚家军旧部在台州试用水车原理搬运粮草,效率提升不少,或许能给我们启发。”林远摩挲着下巴,目光突然落在远处转动的起重机齿轮上。物流学堂钻研多年的机械传动技术,能否应用到货物装卸中?
当夜,物流监查司的灯火彻夜未熄。林远召集算术师、工匠和经验丰富的码头工头,在沙盘上推演装卸流程。老工头李阿三用烟袋敲着石板:“货物又大又沉,靠人力抬、扁担挑,再快也快不到哪儿去。要是能有个东西把货‘托’起来推着走就好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众人的思路。算术师铺开图纸,开始计算货物重量与移动所需的力;工匠们则拆解水车、起重机的部件,研究如何缩小传动装置。林远盯着装满桐油的木桶,突然想起在工部典籍中见过的“水排”——利用水力推动活塞,或许可以转化为人力驱动的液压装置?
经过七天七夜的试验,第一台“地牛”雏形诞生了。这是个看似简陋的装置:下方四个包裹铁皮的木轮,上方是可升降的铁架,中间连接着由竹筒和皮革制成的简易液压泵。当林远亲自握住木柄下压时,液压泵将空气压入竹筒,铁架竟缓缓托起了半人高的木箱。
“成功了!”围观的工匠们爆发出欢呼。但笑容很快凝固——铁架在升至最高处时突然倾斜,木箱重重摔在地上。老工头摇头叹息:“光托起来不行,还得稳得住、走得顺,不然货物全得散架。”
改进工作进入白热化阶段。物流学堂的年轻工匠王二柱提出关键设想:在液压泵与铁架间增加十字形平衡杆,借鉴漕船舵机的齿轮咬合原理,让升降过程更稳定;算术师则精确计算出不同货物重量对应的液压压力值,刻在木柄的刻度盘上。经过二十三次改良,最终版“液压地牛”成型——只需一人操作木柄,就能轻松托起千斤重物,配合底部的转向轮,在码头的石板路上来去自如。
然而,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当林远带着地牛来到码头试用时,遭到了搬运工人们的集体抵制。“这铁疙瘩能比人强?”“我们的饭碗都要被机器抢了!”工人们围在设备旁,满脸不信任。林远没有辩解,而是让李阿三挑选了十名壮汉,与两台地牛进行装卸比赛。
烈日下,比赛开始。壮汉们肩扛手抬,累得气喘吁吁;地牛操作员却轻松地将货物放在特制的木质托盘上,下压木柄升起铁架,推着货物在码头穿梭。当两台地牛完成三船货物装卸时,人工组才完成了不到一半。李阿三擦着额头的汗,围着设备转圈:“乖乖,这玩意儿一天干的活,够我们十个人忙活半天!”
林远趁机召集工人:“地牛不是抢你们饭碗,而是让装卸更轻松。用了它,你们不用再扛着重物爬跳板,工钱还能按效率翻倍!”他当场宣布,成立专门的“机械装卸队”,愿意学习操作地牛的工人优先上岗,还能获得额外补贴。
地牛的推广并非一帆风顺。首批投入使用的设备在高强度作业下,竹筒连接处频繁漏水,皮革活塞也因海水腐蚀而失灵。物流学堂的工匠们驻守码头,现场拆解维修,将竹筒换成黄铜套管,活塞改用浸油牛皮,还在液压泵旁加装了简易的防水罩。
随着地牛的普及,配套的木质托盘也应运而生。算术师设计出标准化尺寸,确保托盘与地牛铁架完美契合,且能堆叠存放,节省船舱空间。更令人惊喜的是,水师总兵陈宏听闻后,将地牛原理应用到战船补给中——以往需要百名士兵搬运的粮草,如今二十人操作地牛即可完成。
正当装卸改革如火如荼时,苏婉娘带来了新的危机。“掌柜,葡萄牙人模仿我们的滑轮技术在马六甲推出了‘滑轮吊货机’,号称装卸效率是我们的两倍。”她展开情报图,上面标注着葡萄牙港口密密麻麻的起重设备,“而且他们散布谣言,说地牛容易损坏货物,不可靠。”
林远摩挲着手中的地牛操作手册,指尖划过磨损的木柄。码头上,机械装卸队的工人们正熟练地用新改良的地牛搬运瓷器,铁架起落间,货物稳稳当当。海风卷起他的衣袍,他望向远处的海面,那里,一艘艘装配着地牛的商船正在加速装卸。敌人偷窃和模仿会越来越多,很有可能因为我们的技术自己领悟新的技术,这场没有硝烟的技术竞争会越来越激烈,我们需要加快脚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