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港的潮水拍打着栈桥,林远蹲下身拾起一块被海浪冲刷的船板,指腹摩挲着板面上交错的刀痕——那是上次护航时倭寇战船留下的印记。自中日直航首航以来,虽有临时护航舰队的保护,但零星的袭扰从未停歇,半月前甚至有三艘满载瓷器的货船在舟山群岛失联。苏婉娘抱着新收的战损报告匆匆赶来,纸页被海风掀起:“掌柜,陈统领的折子说,临时抽调的战船和水手配合生涩,遇袭时反应慢了半刻。”
议事厅内,海运联盟的股东们正吵得面红耳赤。宁波的布商拍着桌子:“每次遇袭都临时拼凑船队,保险金大半填了窟窿!上个月光是货物赔偿就去了两万两!”漕帮老舵主却摇头反对:“养一支常备舰队?光军饷和战船维护,一年就得十万两白银,钱从哪来?”林远将琉球海域的海图铺在桌上,红点密密麻麻标注着遇袭地点:“诸位请看,倭寇已摸清我们临时护航的规律,专挑船队交接的空隙下手。若不组建固定编制的护卫船队,中日商路迟早断绝。”
为筹措资金,林远推出“商保联营”计划:商户按贸易额的1.5%缴纳“护航税”,朝廷则从关税中拨出两成作为补贴,不足部分由海运联盟保险金垫付。他带着算术班弟子逐家拜访商户,摊开算盘演示:“以泉州李家丝绸庄为例,每月贸易额五万两,缴纳七百五十两护航税,若遇袭可获全额赔付,远比现在划算。”同时,他向张居正呈递密折,附上倭寇活动路线图与财政预算:“此船队名为护商,实则固防,可补沿海卫所水师之不足。”
在舰船改造上,林远要求物流学堂突破传统。工匠们将标准化货船的模块化设计融入战船,船身采用双层龙骨结构,外层包裹乌兹钢甲;甲板下方增设齿轮传动的弹药库,通过绞盘系统可快速补充火器。新式“镇海舰”下水当日,林远亲自登上甲板测试旋转炮台——只需三人操作齿轮组,便能在瞬息间调整火炮角度,比旧式炮台效率提升四倍。
选拔船员时,林远设立严苛标准。除了海战技能,还需通过算术考核——能快速计算风向、航速与炮击提前量者方能入选。他在演武场搭建模拟战船,设置“倭寇突袭”“风暴避险”等实战科目,连陈武的儿子陈锐都因在烟雾环境中指挥失误,被当众罚去厨房打杂三日。最终入选的三百名精锐,每人配发刻有编号的玄铁腰牌,背面铸着“犯我商路者,虽远必诛”。
护卫船队的首次正式巡航选在倭寇活动最猖獗的中秋时节。林远坐镇旗舰“定海神针号”,船舱内悬挂着由暗影小组绘制的实时海图,不同颜色的旗语通过滑轮系统传递指令。当船队行至花鸟岛海域,了望手突然敲响铜锣:“东南方向发现十二艘八幡船,船头插骷髅旗!”
陈武立即启动“雁翼阵”,十艘战船如飞鸟展翅散开。林远举起望远镜,见倭寇战船正呈“品”字形突进,船头绑着浸油的火把,显然想故技重施发动火攻。“启动水密舱!”他一声令下,水手们转动齿轮,将船体隔成独立舱室;同时命人搬出新研制的“水雷”——陶罐内装满火药与铁蒺藜,通过浮索锚定在航道两侧。
倭寇船队进入射程后,率先射出火箭。林远早有防备,战船顶部的帆布雨棚瞬间展开,浇湿的麻布成功阻挡火势。“反击!”随着令下,旋转炮台发出轰鸣,改良后的佛郎机炮装填了新式开花弹,炸开时铁片如暴雨般倾泻。一艘倭寇战船被直接轰断桅杆,却仍借着惯性冲向“定海神针号”。千钧一发之际,船舷两侧突然弹出乌兹钢刺,将敌船船身割裂,海水汹涌灌入。
激战正酣时,林远发现敌方旗舰企图迂回偷袭商船队。他抓起通讯竹筒:“第三分队,随我追击!”旗舰脱离主阵,凭借改良后的螺旋桨驱动装置,航速骤然提升。当逼近敌舰时,水手们抛出特制的铁链网,缠住对方船舵,同时从甲板下推出“火龙车”——数十支火箭通过齿轮联动装置连发,将敌舰甲板化作火海。
这场海战持续到夜幕降临,倭寇七艘战船沉没,五艘被俘获。林远命人将缴获的倭寇旗帜悬挂在泉州城头,却在庆功宴上收到加急密报:“葡萄牙人资助倭寇新式火器,长崎港出现不明舰队。”与此同时,朝中弹劾奏折也如雪片般飞来,礼部侍郎称“林远拥兵自重,有割据海上之嫌”。
林远站在护卫船队的甲板上,望着重新刷漆的战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苏婉娘捧着最新的弹劾副本走来,欲言又止。海风掠过桅杆上的铜铃,发出清越的声响。林远将密报塞进袖中,握紧腰间令牌:“传令下去,明日起增加夜航训练。另外,让物流学堂加快研制‘水上热气球’,我们的对手,从来不止是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