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码头的新漕船列队启航那日,江面浮冰尚未完全消融。林远立在旗舰甲板上,望着船帆通过齿轮联动系统缓缓升起,船舱内满载的江南稻米正通过改良后的齿轮吊装装置高效装卸。这场漕船竞标的胜利,不仅让朝廷拥有了更坚固的运输船队,更撕开了严党在工部的渗透网络,但他清楚,暗处的较量从未停歇。
三日后,一封镶着金边的圣旨抵达物流监查司。苏婉娘捧着卷轴的手微微颤抖:\"掌柜,是...是陛下的旨意!\"当黄绫展开,朱笔御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着林远即刻入宫,朕有嘉赏。\"
文华殿内,万历皇帝轻抚案头摆放的漕船模型——正是林远设计的双层隔水舱船只。模型精巧的齿轮联动结构与可拆解部件,让这位年轻天子频频颔首。\"卿家设计的漕船,朕已命人调往东南沿海。\"皇帝指了指墙角堆积的奏折,\"浙江总兵奏报,新船经海路运送粮草,较以往经内河转运效率提升近半,舟山群岛守军补给难题得以缓解。\"
林远叩首谢恩,余光瞥见殿内悬挂的《大明舆图》。自海运开通、漕运革新后,图上原本黯淡的沿海商路已被朱砂重新勾勒,宛如新生的血管。但他也注意到,澎湖列岛附近仍标着醒目的红圈——那是胡文远残余势力的据点。
\"朕听闻,\"万历突然起身,踱步至窗前,\"有人弹劾你在六部安插眼线,结党营私?\"话音未落,空气骤然凝固。林远额头触地,声音沉稳:\"回陛下,眼线之设实为守护新政。若没有这些'暗处的眼睛',工部侍郎通敌图纸、礼部阻挠海运之事,恐将永远石沉大海。\"
他从袖中取出一叠密报,皆是近期查获的走私案与谋反线索:\"这些证据,每一份都经锦衣卫核验,三法司备案。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半点私心!\"殿内寂静片刻,万历忽然大笑:\"好!好一个以头担保!\"他挥了挥手,宦官立即抬出红绸覆盖的匾额。
朱红漆底上,\"国之柱石\"四个鎏金大字苍劲有力。当匾额缓缓展开,阳光穿透殿内纱幔,在金字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此匾,朕亲书。\"万历皇帝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漕运革新、海运开通、税制重塑...若无卿等,何来大明今日之新气象?\"
林远再次叩首,额头已渗出细汗。这份殊荣看似光耀无比,实则如同一把双刃剑——严党余孽必然视他为眼中钉,而海外的胡文远更不会坐视不理。果不其然,就在牌匾送往物流监查司的当夜,暗影小组截获密信:海鲨会计划在牌匾悬挂仪式上发动袭击。
筹备仪式的三日里,林远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却将防御部署到极致。他调遣漕帮精锐伪装成杂役,在会场四周布下暗哨;命物流学堂弟子改装庆典用的灯笼,内置可发射烟雾弹的机关;甚至连悬挂牌匾的绳索,都换成了坚韧的精铁锁链。
悬挂当日,京城万人空巷。当\"国之柱石\"匾额缓缓升起,礼炮轰鸣,鼓乐喧天。林远站在观礼台中央,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视人群。突然,西北角的茶楼二楼闪过一道寒光!他本能地扑倒身旁的张居正,同时大喝:\"有刺客!\"
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头皮飞过,钉入身后的立柱。暗影与锦衣卫瞬间反应,如潮水般扑向刺客藏匿处。混乱中,林远发现刺客所用弩机竟是葡萄牙样式,刻着海鲨会的标志。更令人心惊的是,其中一名刺客被俘后咬碎毒丸前,口中喃喃道:\"胡...胡公子不会罢休...\"
庆典匆匆收场,但此事带来的震动却持续蔓延。张居正深夜来访物流监查司,手中握着刚截获的密信:\"胡文远联合荷兰人,正在打造铁甲战船。更糟的是,朝中有人提议缩减海运经费,说什么'耗费钱粮,有伤国本'。\"
林远展开新绘制的海防图,在澎湖与台湾海峡标注出密密麻麻的红点:\"首辅,我们必须尽快组建一支真正的海军。\"他指了指墙角堆积的造船图纸,\"物流学堂的弟子们已在改良福船,将齿轮联动系统应用到船帆与火炮转向装置中,若能配备新式佛郎机炮与旋转炮台...\"
话音未落,苏婉娘神色匆匆而入,手中捧着刚破译的密信。林远展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信中提到,严党准备利用\"国之柱石\"牌匾大做文章,弹劾他\"恃宠而骄,意图谋反\"。窗外,夜色如墨,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那块御赐牌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既是至高荣耀,也成了明枪暗箭的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