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的冬雪裹着寒风呼啸而至,天元镖局议事厅内的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众人脸上的阴霾。林远捏着刚收到的密函,信纸边缘残留着漕运衙门的朱红印泥,字里行间的内容却如寒冰刺骨——新任漕运总督吴明远到任不过半月,便向辖内商户广发“茶帖”,明里邀宴,实则索要巨额贿赂。
“这吴明远胃口着实惊人。”苏婉娘将整理好的账本重重拍在桌上,绢帕下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他要求每家镖局按年营业额的三成上贡,美其名曰‘漕运修缮费’。若不依从,便以‘阻碍河道疏通’‘违规使用运输器械’等罪名刁难。胡文远那边已经传出风声,说愿意带头缴纳......”
马奎猛地将腰间佩刀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中的热茶泼洒而出:“反了他不成!咱们为漕运立下多少功劳,如今竟要被这贪官敲诈?我带天枢护卫队直闯衙门,看他还敢不敢......”
“不可鲁莽。”林远抬手制止,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天下第一镖”金匾,鎏金大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吴明远敢如此明目张胆,背后必有朝中势力撑腰。胡文远主动示好,正是想借官府之手打压我们。”他展开舆图,指尖划过运河沿岸的关键节点,“现在最要紧的,是摸清吴明远的底牌,同时团结商户,不能让他各个击破。”
三日后,林远带着苏婉娘以“商讨漕运新规”为由,前往漕运衙门拜会。吴明远高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身着织金官服,把玩着翡翠扳指,目光在林远身上来回打量:“林掌柜大名如雷贯耳啊。听闻贵镖局的码头自动化装置巧夺天工,想必获利颇丰?本官初到扬州,正愁河道年久失修......”
“大人明鉴。”林远不卑不亢地行礼,从袖中取出一卷账册,“天元镖局虽略有薄利,但大部分收入都用于驿站修缮、设备改良。这是近三年的支出明细,还望大人过目。”账册上,用于疏通河道、救济灾民的款项清晰在列,唯独没有任何“孝敬”记录。
吴明远脸色瞬间阴沉,将账册甩在地上:“好个伶牙俐齿!但本官听闻,贵镖局私藏火器、擅自扩建码头,这些可都是违制之举。”他身后的师爷立刻捧出一叠文书,上面罗列着莫须有的罪名。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苏婉娘突然开口:“大人,扬州商户向来敬重漕运衙门。只是如今年关将至,诸多商号资金周转困难。若大人能宽限时日,我们愿联名上书朝廷,为大人修缮河道的善举请功。”她巧妙地将贿赂说成“修缮河道”,又以“联名上书”暗示商户团结,话语柔中带刺。
吴明远眯起眼睛,半晌后冷笑:“那就给你们十日。十日后,本官要见到真金白银。否则,休怪本官铁面无私!”
回到镖局,林远立即召集江南商会的核心商户。议事厅内,布庄老板、茶行掌柜们愁眉不展。“林掌柜,三成利润实在太多,我们一年的辛苦都要付诸东流!”“胡文远已经派人传话,说若我们不配合,徽商便会趁机低价收购我们的货物。”
“胡文远想让我们内斗,我们偏要拧成一股绳。”林远取出密探传回的情报,上面详细记录着吴明远与胡文远的暗中往来,“吴明远不过是胡文远手中的刀。但我们占着理——漕运关乎国计民生,岂能成为贪官敛财的工具?”他提议成立“漕运商户互助会”,共同筹措资金疏通河道,以实际行动证明清白。
然而,吴明远并未就此罢休。他先是以“安全隐患”为由,强行关闭了天元镖局三座码头的自动化装置;又指使税吏在运河关卡增加查验频次,导致商队通行效率锐减。更棘手的是,胡文远散布谣言,称“天元镖局带头抗命,连累商户遭殃”,不少中小商户开始动摇。
林远连夜修书五封,分别送往应天府的刑部、都察院,以及与漕运总督府有利益冲突的几位朝中大臣手中。信中不仅列举吴明远索贿的证据,还附上码头自动化装置提升漕运效率的数据,强调“若因贿赂问题阻碍技术革新,实乃大明商运之殇”。同时,他让暗影小组密切监视吴明远的财产往来,终于发现其通过徽商的票号,将大量金银秘密运往京城。
十日之期将至,吴明远在漕运衙门大摆宴席,坐等商户们上门“孝敬”。然而,到场的除了胡文远率领的徽商代表,只有林远带着江南商会的众人。众人手中捧着的不是金银,而是厚厚的万民书,上面密密麻麻按满了扬州百姓的手印,恳请朝廷彻查漕运贪腐。
“林远,你这是公然抗命!”吴明远拍案而起,却见门外突然涌进数十名锦衣卫,领头的千户亮出圣旨:“漕运总督吴明远,着即停职候审。有人弹劾你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现押解回京审问!”
原来,林远的密信起了作用。朝中早有官员不满吴明远的所作所为,此次借势发难。而胡文远精心布局的“官商勾结”计划,也随着吴明远的倒台而化为泡影。
尘埃落定后,新上任的漕运副使特意来到天元镖局。看着重新运转的码头自动化装置,他感慨道:“林掌柜,此次多亏你力挽狂澜。朝廷已下令彻查漕运贪腐,日后定当还商户一个清明。”
林远望着运河上往来如织的商船,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知道,胡文远绝不会就此罢手,而官场与商场的交织博弈,也将永远充满变数。“请大人转告朝廷,天元镖局愿出资修缮运河,但所求不过是公平营商的世道。”他的目光坚定如铁,仿佛已做好迎接下一场风暴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