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了车,借着夜色和建筑物的掩护,快速而谨慎地绕向医院后方。正如陈默所料,他们在医院侧后方一处相对偏僻的位置,找到了一个标有“员工通道”的入口。入口处的厚重玻璃门已经被暴力破坏,碎玻璃散落一地,门框扭曲变形。地上有明显的拖拽痕迹,以及几滩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一直延伸到通道内部。
通道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头顶几盏应急照明灯在顽强地闪烁着,忽明忽灭,投下摇曳的光斑,更添诡异气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灰尘和血腥混合的霉味。墙壁上,可以看到大片喷溅状的血迹,有些地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挣扎时留下的模糊手印,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故事。
“小心点,这里肯定不清净。”陈默压低了声音,声音在寂静的通道里产生轻微的回响。他单手举起电磁枪,枪口微微下压,食指搭在扳机护圈上,身体重心放低,率先迈步进入。强光手电的光柱在他身前扫过,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却让更远处的阴影显得愈发深邃。
沐璇紧随其后,同样保持着高度警惕。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每一次细微的声响——水滴落下、远处金属碰撞、甚至自己的呼吸——都让她汗毛倒竖。她仔细观察着通道两侧可能存在的房间或拐角,生怕有东西突然窜出来。
医院内部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阴森和混乱。主楼的走廊宽敞却空旷,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杂物——被撕碎的病历本、打翻在地的药瓶和药盒、倾倒的轮椅、孤零零的鞋子……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这里。天花板上的灯管大多已经熄灭或破碎,只有少数几盏还在苟延残喘,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投下惨白而摇曳的光线。寂静是这里的主旋律,但偶尔,会从走廊深处或其他楼层传来感染者特有的、那种仿佛来自胸腔深处的低沉嘶吼,声音在空旷的建筑结构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需要尽快找到目标。”陈默停下脚步,在一个相对开阔的交叉口,借助手电光观察着墙上的指示牌。指示牌上沾染着污渍,部分字迹模糊不清。“根据常规布局,药房通常在一楼的门诊区域或者靠近急诊。外科手术室一般在楼层较高的住院部。卢远大叔的情况等不了太久,我们必须先拿到强效抗生素和消炎药。”他快速做出判断,“我们一起行动,先去一楼药房区域。分头行动风险太高。”
就在他们辨明方向,准备朝着标示着“门诊药房”的方向前进时,陈默别在战术背心上的对讲机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滋滋电流声。这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异常突兀。陈默和沐璇的脸色瞬间剧变!两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只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因为他知道,对讲机一般不会有声音,除非附近有磁场或者相近频道有通讯才会有些微的电流声。陈默连忙调整着对讲机的频率,紧接着,一个略显失真,但语气粗犷、充满警惕的声音从中传出:
“……喂?滋……是强哥吗?收到请回话……三号岗哨报告,发现两个‘老鼠’,刚刚从后门员工通道摸进来了……一男一女,看不太清,但是装备……有点奇怪,那枪没他妈的声音!像是……电……滋滋……完毕。”
陈默和沐璇的脸色瞬间剧变!两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只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是那伙拾荒者!他们在加油站遭遇的那伙人!他们果然也把这个资源丰富的中心医院当作了目标!而且,情况比预想的更糟——对方显然不是乌合之众,他们有组织,设置了岗哨,甚至配备了对讲机,并且……已经发现了他们!
“他们有对讲机,我们暴露了!”沐璇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掩饰不住其中的紧张和一丝慌乱,“他们知道我们进来了!怎么办?陈默!”
“别慌!”陈默迅速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恐惧是没用的,现在必须立刻做出正确的应对。“听他的话,他只是发现了‘两个老鼠’,没有具体描述我们的长相和确切位置。而且,他们似乎把我们当成了普通的、缺乏装备的幸存者,可能以为我们只是来捡点残羹剩饭。还有,他说我们的枪‘没声音’,这说明他们可能对电磁武器不了解,或者至少觉得这种武器威力不大。”
陈默的眼神锐利起来,迅速权衡着利弊:“既然他们可能已经在一楼药房或急诊区域布防,或者正在那里重点搜刮,我们现在过去就是自投罗网。他们人多,还有可能拥有常规火器。”他手指指向楼梯间的方向,语气果断,“我们改变计划,反其道而行!去他们可能防备相对松懈,或者还没来得及仔细搜查的地方——外科楼层!高层的手术室区域结构复杂,房间众多,他们未必会那么快清理到那里。而且,那里也最有可能找到我们需要的手术器械和专业药品。”
时间紧迫,不容犹豫。沐璇立刻点头表示同意。两人不再迟疑,迅速转身,放弃了前往一楼药房的打算,猫着腰,利用走廊里的障碍物作掩护,快速而无声地潜向最近的消防楼梯间。
消防楼梯间同样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不祥的气息。粗糙的水泥墙壁上布满了深色的污迹和触目惊心的弹孔,看起来像是发生过激烈的交火。楼梯的拐角处,甚至有几具已经僵硬发黑的感染者尸体倒在那里,死状可怖。其中一具穿着保安制服的感染者,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贯穿伤,旁边还散落着几枚黄铜弹壳。这表明,不仅是感染者,幸存者之间的冲突也在这里上演过。
两人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登。每上一层,他们都会在楼梯口的防火门后稍作停留,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除了偶尔远处传来的感染者嘶吼,以及自己沉重的心跳声,楼上似乎异常安静。这种安静,反而更让人心悸。
根据楼层指示牌,外科手术室集中在七楼和八楼。他们选择了光线稍微好一些的七楼。推开沉重的防火门,一股更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七楼的走廊比楼下显得更加狼藉,似乎经历过一场浩劫。天花板上的灯几乎全灭,只有走廊尽头的一盏应急灯还在闪烁,光线微弱。走廊两侧的手术室门大多紧闭着,有些门上留有撞击或劈砍的痕迹。
“分头找太危险,一间一间来。”陈默低声说道,用战术手势示意沐璇注意警戒后方,自己则靠近了走廊中段一间门上标示着“骨科手术室 03”的房间。这扇门看起来相对完整,只是门把手有些松动。他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将门推开一道缝隙,侧耳倾听。
里面似乎没有任何声音。他小心翼翼地将门缝推得更大一些,用手电光快速扫了一下内部。
手术室内一片狼藉。巨大的无影手术灯从天花板上歪斜地垂落下来,其中一个灯罩已经破碎。不锈钢的器械推车翻倒在地,各种手术刀、镊子、止血钳散落一地,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房间中央的手术台空着,但旁边的地板上有一大摊早已凝固变黑的血迹,面积之大,足以说明曾经有极其惨烈的事情在这里发生。空气中弥漫着难以消散的血腥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就在陈默准备完全推开门进入时,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似乎是从房间角落里一个高大的不锈钢器械柜后面传来的,像是布料摩擦,又像是压抑的呼吸声。
陈默的神经瞬间绷紧,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举起了电磁枪,枪口对准了那个方向。沐璇也立刻反应过来,端枪指向同一位置,两人形成了一个交叉火力。
“谁在那里?出来!”陈默低喝道,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手术室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我们不是感染者,但如果你不出来,我们无法保证安全!”
几秒钟的死寂。然后,一个略显疲惫、沙哑,但努力保持着沉稳的女声从柜子后面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请别开枪!我……我不是感染者……我没有恶意……”
又过了片刻,伴随着轻微的悉索声,一个身影小心翼翼地从器械柜后面探了出来。她举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那是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女性,穿着一件原本是白色的医生大褂,但上面沾满了斑驳的血污和不明污渍,显得有些狼狈。她脸上戴着一个医用口罩,遮住了大半面容,但露出的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惊恐、疲惫,以及一丝掩饰不住的警惕和审视。尽管处境艰难,但她的眼神深处,依然残留着属于专业人士的镇定。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她看着陈默和沐璇,目光在他们手中的、造型奇特的电磁枪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戒备和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