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龙苑十楼,在陈默的卧室里,空气压抑的几乎能听到每个人沉重的心跳。卢远大叔躺在床上,脸上那片不正常的潮红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尤为的刺眼。他的呼吸又急又烫,每一次吸气都像是从滚烫的炉膛中抽出,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偶尔泄露出含混不清的呻吟。床头那个简易的电子体温计冷冰冰地显示着:39.8c。
“不行,还在升!物理降温根本没用!”方静刚用最后一点医用酒精擦拭完卢远的颈动脉和腋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焦急,“伤口感染太严重了,已经有全身扩散的迹象。我们从医院带回来的那些普通抗生素,对他现在的情况不起作用,很可能是碰上了耐药性很强的细菌,甚至……伤口深处可能已经形成了脓肿,单靠药物很难完全清除。现在必须立刻找到‘猛药’——那种专门对付严重感染的强力抗生素,像是医院里给重症病人用的最后手段那种!同时,还得有能快速强力退烧的药,最好是效果持久的,不然他随时可能因为高烧损害内脏!”方静尽量用通俗的语言描述着,但那份急迫和严重性,陈默和沐璇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需要最好的抗生素和退烧药,而且是立刻马上!
陈默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距离上次中心医院的九死一生才过去多久?背包里缴获的几把步枪和补充的电池仿佛还散发着硝烟味。现实却再次残酷地将他们逼到了悬崖边。看着床上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卢远大叔,想起他曾经给予的帮助和现在的境况,陈默知道,他们别无选择。
“我去准备……”沐璇的声音有些发紧,脸色也因连日的疲惫和担忧而显得苍白。她没有抱怨,只是默默站起身,开始检查自己的电磁枪和背包。一次次的生死与共,早已让他们之间无需多言。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方医生,除了大型医院,这种级别的药物,还有什么地方有可能找到?”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方静沉吟片刻,似乎在极力搜索记忆:“这种特殊药品管制很严……除了中心医院那种级别的……我想想……对了!城南大学的附属医学院!那里不仅有教学医院,更重要的是,医学院本身通常会设有药品研究中心和标本库,为了研究和教学,他们储备的药品种类和级别可能非常特殊,甚至会有一些实验性或者储备量极大的药物!而且……医学院目标相对分散,不像大医院那么集中,‘鬣狗’们或许……还没来得及彻底清剿那里?”
城南大学医学院?陈默迅速在脑海中调出城市地图。那里距离不算近,而且大学校园环境复杂,但听起来……确实比再次闯中心医院或者其他已知被“鬣狗”盯上的地方要好一些。
“好,就去医学院。”陈默当机立断,“沐璇,检查装备,五分钟后出发。方医生,这里就拜托你了,锁好门,有任何情况,用对讲机呼叫我们。”他将之前调试好的对讲机交给方静。
方静接过,用力点头:“你们务必小心!医学院区域地形复杂,建筑众多,而且……据说灾难爆发初期,那里发生过很激烈的冲突。注意安全,拿到药立刻撤离!”
U8如同夜色中的一道灰色闪电,在空旷死寂的街道上疾驰。陈默将车速提得很高,但驾驶得异常专注,不断根据路况和可能出现的障碍调整方向。沐璇坐在副驾,怀抱着电磁枪,眼睛像鹰隼一样锐利地扫视着两侧如同鬼域般的建筑。
前往城南的路况比预想的要差,多处路段被废弃的车辆、倒塌的广告牌甚至小规模的建筑垮塌所阻断,迫使他们不得不时常绕行,进入一些从未走过的、更加黑暗狭窄的支路。几次差点与潜伏在暗处的感染者撞个满怀,幸亏沐璇反应迅速,用电磁枪在千钧一发之际精准点杀,才化险为夷。每一次无声的射击,都让车内的气氛更添一分紧张。
花了比预计更长的时间,他们终于抵达了城南大学医学院的外围。这里曾经是莘莘学子求知探索的殿堂,如今却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死一般的寂静。高大的梧桐树叶落满地,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在空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几栋主要的教学楼和实验楼的玻璃大多破碎,黑洞洞的窗口如同窥视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纸张腐烂和化学试剂混合的怪异气味。
陈默将车停在一片茂密的、早已失去修剪的灌木丛后面,熄火。两人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先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校园内部的情况。校园里出奇的……安静。没有看到明显的感染者游荡,也没有发现类似“鬣狗”活动的人为痕迹。但这过分的寂静反而让陈默更加警惕。
“有点不对劲。”陈默放下望远镜,皱眉道,“按理说,大学校园人口密集,感染者数量应该不少。这里太空旷了,连尸体都很少看到……事出反常必有妖。”
“会不会……是被清理过了?”沐璇猜测道。
“有可能。但被谁清理了?是‘鬣狗’?还是……学校内部原本就有某种力量?”陈默摇了摇头,“不管怎样,我们得更加小心。”
他们下了车,将车辆仔细伪装好。陈默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他之前利用废弃手机零件和传感器改装的、简易的动态探测器。这东西虽然精度不高,探测距离也有限,但至少能提前预警靠近的移动物体,聊胜于无。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利用花坛、雕塑和建筑物的阴影作为掩护,小心翼翼地潜入了校园深处。他们的目标是位于校园中心区域的药学实验楼和附属的药品仓库。一路上,陈默手中的探测器偶尔会发出极其轻微的震动,提示远处有移动目标,但距离尚远。他们避开了宽阔的大道,选择在楼宇间的连接走廊和小径中穿行。经过一栋看起来像是学生宿舍的楼时,一阵风吹过,二楼一扇破窗后似乎有白色的东西晃动了一下。沐璇立刻举枪瞄准,但仔细观察后发现,只是一块被风吹动的破旧窗帘。虚惊一场,却让两人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药学实验楼附近时,走在前面的陈默忽然停下脚步,猛地将沐璇拉到一座假山后面,同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手中的动态探测器正发出持续的、低频率的震动!
“前面……有东西,不止一个,移动速度很快,而且……很安静!”陈默压低声音,指了指前方小广场拐角处。
沐璇也屏住了呼吸,紧握电磁枪,从假山的缝隙中向前望去。
几秒钟后,几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从拐角处闪了出来!它们的速度极快,动作迅捷,完全不像普通感染者那样僵硬迟缓。它们的体型和普通人完全不同,四肢着地,脸型尖长,皮肤上有一层白色的短毛,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妖异的红光!正如一只大老鼠一般!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在快速移动时带起的风声!
“这是什么东西?!“沐璇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握紧了枪。这看着就和普通的感染者不同,一种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默也惊骇不已。他立刻想到了中心医院遇到的方静提到的“变异感染者”!难道...这就是其中一种?一种被病毒强化后的鼠类动物?
那几只感染的老鼠(后期称呼潜行者)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只是快速的穿过小广场,朝着另一个方向掠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的建筑群中。
“我们运气好,它们没有发现我们。“陈默松了一口气,但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看来方医生说的没错,这里的危险...和市区不一样。“
两人等了片刻,确认那些潜行者彻底离开之后,才继续前进。这一次他们更加小心,几乎是步步为营。
终于,他们抵达了药学实验楼。这栋楼看起来保存的相对完好,大门紧闭,窗户也大多完整。陈默尝试了一下大门,发现是电子门禁,早已断电实效,但似乎被人从内部用物理方式加固了。
“看来方医生猜对了,这里可能真的在灾难初期就被封锁了。“陈默低声道。他绕着实验楼走了一圈,最终在一楼侧面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找到了突破点。通风口的铁栅栏有些松动。
“我先进去看看。”陈默说着,用工具小心翼翼的卸下栅栏,然后灵巧的钻了进去。
通风管道内积满了灰尘,弥漫着一股药品和化学试剂混合的味道。他打开微型手电,在狭窄的管道内匍匐前进,很快找到了一个通往内部走廊的格栅出口。侧耳倾听,里面一片寂静。他小心地推开格栅,探头观察。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看起来……安全?
他向后招手,示意沐璇也进来。两人落地后,立刻开始搜索。根据楼层指示牌,药品仓库和几个重要的实验室都在地下室。他们沿着楼梯向下,越往下,空气中的化学气味就越浓。
地下室的光线更加昏暗,环境也更加压抑。他们找到了标记着“药品恒温仓库”的厚重金属门。这一次,门锁是更高级别的多重密码锁加机械锁,而且……似乎是完好的
“这……”陈默皱起了眉头。完好的门锁,意味着这里可能从未被外界侵入过,但也意味着……他们可能也打不开!
就在他准备研究锁芯,尝试用技术手段破解时,沐璇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角,指了指门缝下方。
借着手电光,陈默看到,门缝下方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线透出来!而且,还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极其轻微的、规律的……机器运转声?
里面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在运行?!
两人立刻警惕起来,缓缓举起了电磁枪。陈默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轻轻敲了敲金属门。
“咚咚。”
敲门声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几秒钟的沉寂。然后,门内传来一个略显苍老、沙哑,但带着明显警惕的声音:“谁?外面是谁?”
陈默和沐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这里真的有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