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四刻，苏婉儿立在御花园老槐树下，袖中技能卡的温度透过薄纱渗进掌心。
\"隐匿气息·初级\"的使用说明在脑海里翻涌——需将呼吸频率降至平常三分之一，脚步落点避开青石板接缝，连衣角扫过花枝的力度都要控制在最轻。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月光下的影子已淡得几不可见。
前方游廊拐角处，月白裙角一闪。
苏若柔裹着件玄色斗篷，发髻歪歪地垂着，倒真像深夜偷溜出宫会情郎的模样。
可婉儿记得，方才在钟粹宫，这女子替皇后奉茶时，金步摇都不曾晃半分。
\"二小姐这是要去太液池赏荷？\"她无声地扯动嘴角，尾随着转入夹道。
冷宫的宫墙比别处矮三分，墙根生着半人高的野蔷薇。
苏若柔走到第三块青石板时顿住脚，抬手在墙缝里抠了两下，一块巴掌大的砖便松了。
她侧着身挤进去的瞬间，婉儿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与前日方公公说的\"偏门\"位置分毫不差。
墙内是座废弃的佛堂，瓦当上落满积灰，供桌上的观音像半边脸都塌了。
苏若柔扯下斗篷扔在供桌，露出里面月白色暗纹襦裙，腕间翡翠镯子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响。
\"你迟到了。\"她对着虚空开口。
佛堂后墙传来砖动声，一个穿靛青窄袖短打的男子猫腰钻进来。
他肤色黝黑，眉骨高得异于常人，左眼角有道刀疤，从眉骨直贯到下颌。
婉儿的\"夜视如昼\"技能自动启动，那道疤的纹路在她眼里清晰如刻——是北疆特有的狼头刺青，用刀尖挑出来的。
\"苏姑娘急什么？\"男子操着带点生硬的大昭官话，\"北狄王庭的使者可不像你们内宅小姐，说见就能见。\"
苏若柔的指尖绞着裙角：\"军械藏地的图你拿到了？
我阿爹说，只要能把那批玄铁送到漠北，北狄的十万骑兵...\"
\"嘘——\"男子突然抬手，目光扫过佛堂梁上。
婉儿的呼吸几乎停滞，连心跳都压成极轻的鼓点。
技能卡贴着掌心发烫，她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正像春雪般消融。
\"你疑神疑鬼什么？\"苏若柔跺了跺脚，\"这冷宫连个活物都没有。\"
男子从怀里摸出个油皮纸包，展开是张泛黄的地图：\"藏在云州城西南角的废矿洞，洞口用青石板封着，刻着'太仆寺'的标记。
你阿爹不是户部尚书么？
那批玄铁是三年前从西境调运的，账册早该...\"
\"够了！\"苏若柔猛地夺过地图，\"三日后我会让马车进御膳房送新鲜荔枝，车底夹层能藏东西。
你让北狄的人到时候...\"
梁上的婉儿摸出袖中金匣。
这是她用\"巧舌如簧\"技能从司制房换来的机关匣，转动匣身三次，内置的铜片便能录下声音。
她指尖在匣底轻轻一按，铜片开始缓缓转动。
\"苏姑娘好手段。\"男子突然笑起来，\"用亲姐姐的血换荣华，可比我们北狄的狼崽子还狠。\"
苏若柔的脸瞬间煞白：\"你...你胡说什么！\"
\"上月十五，西直门外的枯井里，\"男子的刀尖挑起她一缕发丝，\"那具穿苏府二等丫鬟衣裳的尸体，腕上的翡翠珠子，和你房里丢的那串可像？\"
婉儿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想起三日前在御花园捡到的半枚翡翠珠——当时还以为是哪个小宫女不小心掉的。
佛堂外突然传来夜枭的啼叫。
男子猛地收刀入鞘：\"该走了。\"他转身要钻墙洞，又回头补了句，\"对了，苏姑娘最好当心些。
你那位好姐姐，可不像表面那么蠢。\"
苏若柔望着他的背影，胸脯剧烈起伏。
等墙洞重新砌好，她突然抓起供桌上的烛台，狠狠砸向观音像。
碎瓷片飞溅，有一片擦着婉儿的耳际飞过。
\"苏婉儿，你以为能斗得过我？\"她喘着气，\"等北狄的骑兵踏破雁门关，第一个要你的命！\"
婉儿贴着梁木纹丝不动，直到苏若柔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她摸了摸金匣，确认录声无误，这才顺着房梁溜下来。
经过供桌时，她瞥见地上有块带血的碎瓷——是苏若柔方才砸像时划破了手，血珠里混着极淡的青紫色。
\"这是...\"她蹲下身，指尖几乎要碰到血滴，又猛地缩回。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耳畔炸响：\"检测到未知毒素，是否启用【夜视如昼】辅助观察？\"
她念头刚动，血珠里的青紫色便清晰起来——像是某种草乌的汁液，掺了点曼陀罗。
苏若柔的手背上，正有细密的红疹顺着伤口往外爬。
\"原来如此。\"她将金匣贴身藏好，\"怪不得她总说手痒。\"
回宫的路要经过一段夹竹桃小径。
婉儿刚转过影壁，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她本能地侧身翻滚，一支淬毒弩箭\"噗\"地钉进旁边的石柱，箭头泛着幽蓝的光。
\"好狠的毒。\"她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抬头望去。
树影里站着个黑衣刺客，腰间悬着北狄特有的狼首短刀。
刺客见一击不中，挥刀便砍。
婉儿想起系统新送的\"妙手空空\"技能——说是能在三息内夺人武器。
她深吸一口气，待刺客刀锋劈下时，左手虚晃一招，右手精准扣住对方手腕脉门。
\"咔\"的一声，刺客的短刀已到她手里。
她反手将刀鞘顶在对方喉间：\"谁派你来的？\"
刺客突然咬破舌尖，黑血顺着嘴角流出来。
婉儿皱眉避开，再抬头时，人已瘫软在地。
她踢了踢刺客的尸体，发现他脚腕上系着枚青铜狼牌——和方才那男子的刀镡花纹一模一样。
\"灭口。\"她将短刀收进袖中，\"苏若柔，你倒是会借刀杀人。\"
御书房的烛火还亮着。
赵顼正伏在案头批折子，见她进来，放下朱笔：\"查到什么了？\"
婉儿取出金匣，转动三次后放在桌上。
铜片转动的声音里，苏若柔与男子的对话清晰响起。
当\"北狄使者云州废矿洞\"等词传来时，赵顼的指节捏得泛白。
\"传林侍卫长。\"他抓起案头的虎符，\"调羽林卫封锁东宫，所有与苏府相关的宫人都扣下。
再让户部调三年前的玄铁运单——\"他突然顿住，目光落在婉儿袖中露出的短刀上，\"你受伤了？\"
\"刺客的刀。\"婉儿摇头，\"死了，脚腕有狼牌。\"
赵顼猛地站起，龙袍在地上扫出一片阴影：\"北狄细作混进京城，竟还勾连上内宅女眷...\"他抓起金匣塞进袖中，\"你回寝殿歇着，此事我亲自处理。\"
回到承晖殿时，天已蒙蒙亮。
婉儿从妆匣最底层取出母亲遗留的铜镜——这是她生母临终前塞给她的，背面刻着并蒂莲。
她对着晨光一照，镜面竟浮现出一行小字：\"血脉相连，切莫相残。\"
\"母亲...\"她的指尖抚过镜面，声音发颤。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暗香浮动】，获得技能卡【鉴毒识药·升级】。\"
她捏着新得的技能卡，突然想起今夜在冷宫看到的血珠——苏若柔手背上的红疹，似乎比寻常草乌毒发得更快。
更蹊跷的是，这两日御膳房的小宫女总说，二小姐隔三岔五便去御膳房\"帮厨\"。
\"帮厨？\"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苏若柔，你当这宫里头，是你能随便撒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