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烛芯爆了个灯花，暖黄的光在苏婉儿睫毛上跳了跳。
她低头整理奏折的手微顿——赵顼批到\"户部\"二字时，狼毫突然歪出半寸，墨迹在宣纸上洇成深褐的团，像块重重砸下的铅。
\"陛下今日可是累着了？\"她垂眸将那页奏折抽出来，余光瞥见龙案后那人扶着额角的指节泛白。
\"无妨。\"赵顼声音发闷，抬眼时却笑得随意，\"许是晨起用了新制的安神香，头有些沉。\"他抬手揉了揉鬓角，青玉冠上的东珠在烛火里晃，\"这些邸报整理完便去歇着，莫要熬太晚。\"
苏婉儿应了声，指尖在接过奏折时不着痕迹擦过他手背。
掌心霎时烫得发疼——分明是隆冬，皇帝的皮肤却烧得像块炭。
她喉间发紧，想起昨夜他说\"醒酒汤发苦\"的模样，后颈泛起凉意。
\"陛下这香囊...\"她装作替他整理龙袍，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腰间绣着云纹的银线香囊，\"颜色配着龙袍倒衬得精神。\"
赵顼低头看了眼，眉峰微挑：\"是若柔昨日亲自换的，说里面添了新采的沉水香。\"
沉水香？
苏婉儿心跳漏了半拍。
她垂眸掩住眼底暗涌，袖中指尖悄悄掐了下掌心——系统前日刚给她的\"鉴毒识药·升级\"技能还未用过。
借着替他调整香囊绳结的动作，她的指腹快速扫过囊身，鼻尖几乎要贴上那抹幽香。
刹那间，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开：\"检测到微量迷魂粉，藏于香囊夹层。
此药可致神志昏沉，长期使用易受蛊惑。\"
苏婉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日晨起，赵顼在御花园陪她看雪时，还能精准指出她记错的《盐铁论》出处；可今日连批折都稳不住笔锋——原来不是累，是有人在慢慢抽走他的清明。
\"婉儿？\"赵顼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她抬眼时已换了副担忧的模样：\"臣妾见陛下气色欠佳，想请太医院的刘院正来瞧瞧。\"
\"不必。\"赵顼摆了摆手，目光却落在她攥紧的裙角上，\"你...可是有别的心思？\"
苏婉儿喉间发涩。
她想说前日苏若柔捧着醒酒汤时耳尖泛红的模样，想说昨夜血月悬宫墙时苏若柔喊的\"北狄的人\"，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有实证，如何让多疑的帝王信？
\"臣妾只是担心陛下。\"她屈膝福了福，袖中香囊的纹路在掌心烙出红痕，\"今日天寒，陛下且添件大氅？\"
赵顼盯着她发顶的珠钗看了片刻，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穿堂风掀起的鬓发：\"你呀，总把心思藏得深。\"他起身时龙袍扫过她手背，带着灼人的温度，\"去歇着吧，明日早朝后朕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你随朕一道。\"
苏婉儿应下，退到门口时又回头：\"陛下的香囊...要不臣妾替您换个新的？
这旧的线脚都开了。\"
赵顼低头看了眼，漫不经心应道：\"随你。\"
深夜的尚食局偏殿，苏婉儿借着月光拆开那枚香囊。
夹层里飘出几缕浅紫色粉末，落在她掌心，像落在雪地上的蝶。
系统提示音紧跟着响起：\"触发任务【香囊疑云】，请于三日内查明毒源并锁定幕后之人。\"
她捏着那点粉末，突然想起三日前的午后。
苏若柔捧着新绣的香囊站在御花园，指尖抚过绣样时的动作格外温柔：\"陛下日理万机，这沉水香最是安神。\"那时她只当是后宅女子争宠的小手段，如今想来，那温柔里藏的分明是刀。
第二日辰时三刻，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好。
苏婉儿捧着新制的蜜饯路过沁芳亭，正撞见苏若柔扶着宫娥的手赏雪。
\"二妹妹来得巧。\"她扬了扬手中的青瓷盒，\"这是昨日尚食局新制的糖蒸酥酪，陛下说你最爱吃。\"
苏若柔的指尖在帕子上绞出褶皱，抬头时笑得甜：\"多谢姐姐。\"她的目光扫过苏婉儿腰间的香囊，突然顿住，\"姐姐这香囊的样式...倒像我前日给陛下的那枚？\"
\"正是。\"苏婉儿轻轻抚过囊身的云纹，\"陛下说你绣工好，让我也做一枚学着。\"她顿了顿，状似随意道，\"只是那里面的沉水香，怎么有股子怪味？\"
苏若柔的瞳孔猛地收缩，耳尖瞬间涨红——和前日端醒酒汤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她指尖掐进掌心，很快又笑起来：\"许是姐姐闻不惯？
我特意从宫外寻的好香料，叫紫罗兰，最是养神。\"
\"紫罗兰？\"苏婉儿重复了一遍，看着她鬓边晃动的珍珠，\"倒真是个好名字。\"
当夜，方公公捧着一摞账册进了承晖阁。
老太监的胡子上沾着霜，压低声音道：\"姑娘要的香料记录，奴才翻了三个月的账。
苏婕妤每月十五都从西市'玉香斋'进二十两紫罗兰，可那铺子的账上写的是'茉莉香粉'。\"
苏婉儿翻开账册，指尖停在\"紫罗兰\"三个字上。
系统提示突然弹出：\"紫罗兰，北狄特产，与中原香草混合可制迷魂粉。\"她的指节捏得发白——苏若柔早就在布局，从换香囊到醒酒汤，步步都是要把赵顼变成任人拿捏的傀儡。
第二日早朝后，御书房里跪了一地宫人。
苏婉儿捧着那枚拆开的香囊跪在龙案前，浅紫色粉末在金盘里格外刺眼：\"陛下，这是从您前日所佩香囊中取出的迷魂粉。\"她又翻开另一本账册，\"苏婕妤每月从西市购入的紫罗兰，正是此药主原料。\"
赵顼的指节叩在龙案上，发出闷响。
他盯着金盘里的粉末，喉结动了动：\"传林侍卫长，搜承禧殿。\"
林侍卫长领命而去时，苏婉儿注意到他腰间的佩刀擦得发亮——那是皇帝动了真怒的征兆。
未时三刻，林侍卫长捧着个檀木匣归来。
匣中除了半袋紫罗兰粉末，还有封染着北狄狼头印的信笺。
赵顼展开信时，指背的青筋凸起：\"苏若柔私通北狄，意图以迷魂粉控朕心智，待时机成熟便里应外合。\"
\"陛下明鉴！\"跪在地上的苏若柔突然尖叫，\"是...是有人陷害臣妾！\"她的目光扫过苏婉儿，突然癫狂地笑起来，\"你以为你赢了？
那宫女...那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宫女...\"
\"拖下去！\"赵顼拍案而起，龙袍震得金樽乱晃。
他转头看向苏婉儿时，目光软了下来，\"辛苦你了。\"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恭喜宿主完成任务【香囊疑云】，获得技能卡【解毒疗伤·初级】。\"
夜更深了。
苏婉儿裹着斗篷巡过御花园，残雪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响。
转过堆云亭时，一阵穿堂风卷起她的鬓发。
她下意识抬眼，却见廊下阴影里闪过道熟悉的身影——那身形、那步幅，竟和镜中的自己一般无二。
\"谁？\"她脱口而出，提裙追过去。
可等她跑到偏殿门口，只有半开的朱门在风里摇晃，门楣上的铜铃叮咚作响，像谁在暗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