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慢速度。” 秦烈沉声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林风和其他三名护卫耳中。他勒了勒缰绳，身下坐骑的步伐顿时缓了下来。
林风等人立刻会意，瞬间绷紧了神经，手不自觉地按在了武器上。三名年轻护卫——赵虎、孙河、钱小五，虽然略显紧张，但眼神坚定，紧紧护卫在秦烈左右和后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道路在此处拐了个小弯，左侧是一片稀疏的桦木林，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右侧则是长满灌木和荒草的缓坡，一直延伸到远处的矮丘。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在道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就在他们刚拐过弯道，速度降至缓行时——
咻！咻咻！
数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声骤然响起！如同毒蛇吐信，从右侧缓坡的灌木丛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队伍最前方的秦烈！
是弩箭！而且是军中制式的三棱透甲弩箭！箭头在阳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是淬了剧毒！
“世子小心！” 林风目眦欲裂，怒吼出声，身体本能地就要扑过去格挡。他身后的赵虎、孙河也惊得拔刀欲斩。
然而，秦烈的动作比他们的惊呼更快！
在破空声响起的刹那，他仿佛早已预知！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猛地向左侧伏低，几乎贴在了马背上！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在马鞍旁的皮囊里一抄，顺势向前一挥！
铛！铛铛！
几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只见几点火星迸射！两支射向他咽喉和心口的毒弩箭，竟被秦烈手中挥出的一把黑乎乎、毫不起眼的短柄铁锹（矿山常用工具）精准无比地磕飞出去！
铁锹挥舞的角度刁钻至极，借力打力，那两支弩箭斜斜地插入旁边的泥土里，尾羽犹自颤抖不休！还有一支弩箭则擦着秦烈的后腰飞过，将他身后的披风撕开一道口子，深深钉入路旁一棵桦树的树干，入木三分！
“有埋伏！”
钱小五失声尖叫，声音带着变调。
“下马！找掩体！”
秦烈厉喝一声，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动作迅捷如豹，在磕飞弩箭的瞬间，已从马背上翻滚而下，顺势躲到了官道左侧一棵粗壮的桦树之后。
林风等人反应也是极快，听到命令，毫不犹豫地滚鞍下马，各自就近寻找树木、土埂作为掩体。五匹训练有素的战马受到惊吓，嘶鸣着四散跑开。
嗖嗖嗖！
第二波弩箭接踵而至！如同密集的飞蝗，狠狠地钉在他们刚刚藏身的树干、土埂和地面上，发出咄咄的闷响。箭簇上的幽蓝光泽，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妈的！是硬点子！” 右侧缓坡的灌木丛中，一个气急败坏的粗嘎声音低吼道，“放箭！给老子射死他们！一个不留！” 显然，秦烈那匪夷所思的反应和格挡，完全出乎了伏击者的预料。
箭雨稍歇的间隙，林风从树后探出半个身子，张弓搭箭（他随身携带一把猎弓），眼神如电，瞬间锁定了缓坡上一个刚刚冒头准备再次发射弩箭的黑影！
嘣！
弓弦震响！羽箭离弦！
“呃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响起，那个黑影捂着脖子，直挺挺地从灌木丛中栽倒下来，手中的劲弩也摔落在地。
“干得漂亮，林哥！” 赵虎在另一棵树后兴奋地低吼一声。
“别露头！他们人不少！” 林风低喝，迅速缩回树后。几乎在他缩回的刹那，几支弩箭就钉在了他刚才露头的位置，木屑纷飞。
伏击者的弩箭压制再次变得密集，压得秦烈几人几乎抬不起头。对方占据了地利，又有军弩利器，显然是有备而来。
秦烈背靠冰冷的树干，眼神锐利如刀，快速扫视着缓坡上的灌木丛。古镜碎片传来的那种被窥伺的预警感更加强烈了，但范围也变得更加清晰——就在前方那片灌木丛深处，至少有七八个呼吸点！其中有一个气息，明显比其他人沉稳雄浑许多！
“林风！” 秦烈低喝，“看到那片叶子晃动最不自然的灌木了吗？右前方，三十步！给我压制住！赵虎，孙河，左翼包抄，吸引注意！钱小五，跟我来！” 他语速飞快，指令清晰。
“明白！” 林风毫不犹豫，再次张弓，这一次，他用的却是连珠箭法！嘣嘣嘣！三支羽箭呈品字形，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向秦烈所指的那片灌木丛！
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声音和几声惊怒的闷哼同时响起！那片区域的弩箭压制顿时一滞！
“上！” 赵虎和孙河同时怒吼一声，从掩体后跃出，挥舞着腰刀，悍不畏死地沿着缓坡边缘向左前方冲去，一边冲一边发出震天的喊杀声，故意制造声势！
“杀啊！”
“狗日的杂种！爷爷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反冲锋，果然吸引了大部分伏击者的注意和火力！弩箭顿时转向，密集地射向赵虎、孙河两人！两人依靠地形和树木狼狈躲闪，险象环生，但也成功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
秦烈动了！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从树后猛地窜出！他的目标不是正前方，而是紧贴着官道路基，利用低矮的荒草和土坎作为掩护，身形压得极低，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龟息诀》全力运转，气息完美收敛！钱小五咬紧牙关，紧随其后，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秦烈选择的路线极其刁钻，完美避开了正面和左翼的火力点。他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伏击者藏身的灌木丛侧后方！那里地势稍高，正好俯瞰下方！
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七八个身着灰褐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巾的汉子，正半蹲在灌木丛中，两人正手忙脚乱地给弩机上弦，另外四人正紧张地朝着赵虎、孙河的方向射击。
还有一个身材格外魁梧、气息沉凝的大汉，手持一把厚背砍山刀，正焦躁地低声指挥着：“快！快射死那两个！别让他们冲过来！妈的，点子扎手！老三老四，你们死了吗？起来！”
这魁梧大汉，正是秦烈感知中那个最强的气息！武者五重！
秦烈眼中寒光暴涨！就是现在！
他猛地从藏身的土坎后暴起！没有怒吼，没有花哨，只有最纯粹、最直接的杀戮！
他左手在腰间一抹，那把刚刚磕飞弩箭、沾着泥土的短柄矿铲如同毒龙出海，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掷向一名正在上弩箭的杀手后心！
同时，他脚下发力，《龙象霸体诀》的力量瞬间爆发，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直扑那名魁梧大汉！右拳紧握，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一股沉重如山、霸道无匹的气势瞬间锁定了目标！
“小心后面！” 魁梧大汉不愧是高手，在秦烈掷出矿铲的瞬间就感知到了致命的威胁，头皮瞬间炸开！他狂吼一声，顾不得指挥，身体猛地向右侧翻滚！
噗嗤！
那柄灌注了秦烈巨力的矿铲，如同热刀切牛油，狠狠贯穿了那名来不及反应的弩手的胸膛，带着一蓬血雨，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
“老五！” 旁边的杀手惊骇大叫。
而就在魁梧大汉翻滚躲避的刹那，秦烈的身影已如影随形般杀到！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到魁梧大汉刚稳住身形，那蕴含着《崩山劲》恐怖力道的拳头，已经撕裂空气，带着沉闷的雷鸣之声，重重轰向他的太阳穴！这一拳，毫无保留！是必杀的一拳！
魁梧大汉亡魂皆冒！他根本来不及挥刀格挡！只能凭借多年厮杀的本能，将全身气血疯狂涌入头颅，同时竭力偏头！
砰！
如同重锤砸在熟透的西瓜上！
沉闷而恐怖的骨裂声响起！
魁梧大汉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猛地歪向一边，半边脸颊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鲜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瞬间从口鼻耳中狂喷而出！
他眼中还残留着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烂泥，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武者五重，伏击头领，被秦烈一拳爆头！秒杀！
“老大！！”
剩下的几名杀手目睹这血腥恐怖的一幕，魂飞魄散！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们！老大可是他们中最强的武者五重啊！竟然被那个“废柴”世子…一拳打爆了脑袋？！这怎么可能？！
“魔鬼！他是魔鬼！”
“跑！快跑啊！”
剩下的三名杀手彻底崩溃了，哪里还有半分斗志？怪叫一声，丢下手中的弩机，如同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地就向缓坡深处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想跑？” 秦烈眼神冰冷，如同看着几具尸体。他看也不看地上魁梧大汉的尸体，脚尖一挑，将地上掉落的一把带鞘腰刀挑起，稳稳抄在手中。呛啷一声，雪亮的刀锋出鞘！
“林风！赵虎！孙河！一个不留！” 秦烈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宣判。
“杀！” 林风早已从树后冲出，张弓搭箭，嗖地一声，一支羽箭如同长了眼睛，瞬间洞穿了一名跑得稍慢的杀手后心！赵虎和孙河也红着眼从侧翼包抄过来，挥舞着腰刀，如同猛虎下山，追向另外两人。钱小五也鼓起勇气，提着刀跟在后面。
惨叫声接连响起。在绝对的实力碾压和士气崩溃下，剩下的三名杀手如同待宰羔羊，很快就被追上砍翻在地。林风经验丰富，特意留了一个活口，用刀背将其砸晕拖了回来。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刚才还弩箭横飞、杀机四伏的缓坡上，此刻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几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赵虎和孙河拄着刀，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秦烈的眼神充满了狂热和敬畏。钱小五脸色发白，看着地上的脑浆和鲜血，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林风则迅速检查着几具尸体，搜索着可能的线索。
秦烈站在魁梧大汉的尸体旁，缓缓收刀入鞘。阳光落在他挺拔的身影上，染血的旧袍在风中微微摆动。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漠然，仿佛刚才那雷霆万钧、一拳爆头的杀戮，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他蹲下身，在那魁梧大汉的怀里摸索片刻，掏出一块沉甸甸的、刻着复杂花纹的黑色铁牌。
铁牌入手冰凉，正面是一个狰狞的狼头浮雕，背面刻着一个古拙的“卒”字。
“北漠狼庭…铁狼卫？” 林风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一变，随即又皱起眉，“不对！铁狼卫最低也是武者六重，而且悍不畏死…这伙人，不太像。这牌子…倒像是仿制的！”
秦烈掂量着手中的铁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李元甫…周洪…倒是好算计。找些替死鬼，披上北漠的皮，杀了本世子，既能交差，又能撇清干系，说不定还能借此再给镇北王府扣个通敌的帽子…一石三鸟。” 他随手将铁牌丢给林风，“收好。这‘证据’，以后或许用得上。”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北方苍茫的地平线。苍狼城的方向，风沙似乎更大了些。
“打扫战场，有用的带走。尸体…不用管了。” 秦烈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此地不宜久留。处理完，立刻启程。落霞驿…看来是到不了了。找最近的落脚点，休整一晚。”
“是！世子！” 林风几人齐声应道，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眼前之人愈发深沉的敬畏。
五匹战马被寻回，重新整装。秦烈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染血的缓坡和远处帝都模糊的轮廓，眼中再无波澜，只有一片冰封的决绝。
“驾！”
马蹄声再次响起，踏过初秋的原野，卷起烟尘，坚定地向着那片更辽阔、也更残酷的北疆疆域，疾驰而去。身后的血腥，只是这万里征途上，微不足道的第一个注脚。真正的风暴，还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