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璃!\"
周明远的神识刚从古怨镜的记忆漩涡挣脱,视网膜上还残留着Λ-12数据流消散前的金色残影。他踉跄着撑起身体,恰好看见精灵女子如同折翼的翠鸟从半空坠落。她肩胛处碗口大的焦黑伤口正诡异地蠕动着,蛛网状红纹沿着锁骨向心口蔓延——那是熵固化射线特有的能量污染痕迹。
\"咳...星...婴...\"镜璃咳出的血沫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晶体,共生护盾的碎片从她周身剥离,像极了故乡那些会在月夜凋零的荧光花。星婴趴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小手徒劳地按压着那些溃散的绿光,每一缕光丝消散都带走一分生命气息。
\"警告!熵能炮二次充能完成。\"零的机械音在周明远耳中炸响,他抬头看见三艘棱柱战舰底部的主炮阵列正在旋转,幽蓝的能量流在炮口形成螺旋状光晕。最致命的是中央那门巨炮,其蓄能环上浮现出与古怨镜背面完全一致的罗盘纹路。
Θ-9的嘶吼划破战场的喧嚣:\"接住!\"精灵将领将传承千年的月桂木弓凌空掷来,自己却被三道交叉射击的熵固化射线贯穿胸膛。在身体消融的瞬间,Θ-9的绿发暴涨成藤蔓,带着精灵族最后的生命咒语缠住了最近的三联装炮台。那些藤蔓上迅速绽放出殷红的花朵,每朵花蕊中都闪烁着自爆符文。
周明远接住木弓的刹那,掌心传来钻心的灼痛——弓身内侧用精灵血刻着镜璃的真名。古怨镜在他腰间剧烈震颤,镜面浮现Λ-12最后的全息投影:\"核心...种子...\"她的机械声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
\"去碰树干!现在!\"周明远冲向星婴时,脚下突然踩到某种粘稠的液体。低头看见银色浆液正从地缝渗出,这些母树的\"血液\"居然在主动避开星婴的脚印,仿佛畏惧她体内某种存在。
星婴闻声抬头,左眼的银辉突然大盛。沾染着镜璃鲜血的小手拍向熵逆之树主干的瞬间,整棵巨树发出类似玻璃碎裂的呻吟。周明远飞扑抓住星婴脚踝时,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浮现出与Λ-12颈后相同的双色胎记——半银半黑的螺旋纹。
地面裂开的深渊像极了生物被剖开的血管截面。发光脉络在管壁规律性搏动,粘稠的银色浆液中漂浮着未消化完的机械残骸。下坠过程中,周明远的后脑勺撞到一段突起的\"软骨\",飞溅的浆液在他脸上凝结成膜状物。透过这层薄膜,他惊恐地看到浆液中沉浮着无数婴儿大小的光茧,每个茧内都蜷缩着与星婴面目相似的胚胎。
\"欢迎回家,钥匙。\"混沌的嘶吼与机械嗡鸣在管道里形成驻波,某种超越语言的信息直接震荡着他们的鼓膜。周明远突然明白这不是回声,而是母树核心在与星婴体内的混沌共鸣。
心脏状晶体出现在垂直通道尽头时,周明远差点因惯性撞上去。这颗约莫房屋大小的多面体悬浮在脉动着的银色湖面上,每次收缩都会从底部排出沥青状的暗褐色杂质。最诡异的是晶体表面布满毛细血管般的纹路,那些纹路组成了一张巨大的人脸——酷似记忆碎片中的秩序之母。
星婴悬浮在晶体前,身体呈现出可怕的非对称分裂。左半身透明得能看见骨骼上流动的银色符文,右半身则被不断增殖的黑色菌丝覆盖。那些菌丝顶端睁开密密麻麻的微型眼球,每个瞳孔里都映照着不同的毁灭场景。
\"两个...我...\"星婴痛苦地蜷缩成胎儿姿势。晶体表面如实映照出她体内的战争:银色小人被七条黑色触手绞住脖颈,而触手根部竟连接着小人的脐带。更令人不安的是,黑色菌丝正通过这个连接点反向输送给养,银白小人的皮肤逐渐浮现出腐烂斑点。
周明远突然将古怨镜按上晶体。镜面没有反射现实,反而像显示屏般浮现马家老宅的监控画面:血月下的祭坛中央,刚出生的星婴脐带还未剪断。当戴着青铜面具的祭司将某种黑色粉末撒向脐带断面时,婴儿的啼哭突然变成了非人的尖啸——混沌菌斑以脐带为桥头堡,在她腹部绽放出蛛网状的黑纹。
\"原来你就是血月之灾的...\"周明远的醒悟被星婴撕心裂肺的尖叫打断。女孩右眼的黑芒暴涨成光柱,晶体表面瞬间爬满裂纹。深渊底部传来秩序之母痛苦的呻吟,那些被封印的混沌记忆正通过古怨镜这个\"数据线\"反向污染核心。周明远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掌开始与镜面融合,皮肤下浮现出和Λ-12相似的数据流金光。
\"不!\"他本能地挣扎,却看到镜璃的血珠沿着自己手臂滑向镜框。那些血滴接触青铜镜框的瞬间,镜面突然切换出Θ-9自爆前的最后视角——精灵将领的视网膜上,赫然映照着熵逆之树顶端某个正在苏醒的巨大光茧。茧中身影的轮廓,与分裂前的星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