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朱雀出现,到文若反击,都不过瞬息之间,她与这群修士就已交手了几个回合。
可这其中形成的鲜明对比却让有幸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陷入震撼。
摘星楼中,原本热闹的交谈声,不知不觉间都消失了下去。
那原本投放着落乌山各处情况的画面都被多摩河上的那人替代。
所有人都痴痴的望着阵中文若的身影,连呼吸都压低了下去。
他们看着那高昂着头的神兽朱雀在文若甩出第三滴水滴后,不甘的哀鸣一声,消失无踪。又看到,她以袖成扇掀起的风将围拢过来的雷鱼绞散,还看到那冻结的多摩河,在她的脚下化作清澈的河水流动。
那隐匿其中的冰龙悄无声息的融进多摩河,在不见踪影。
热闹的摘星楼落针可闻!
“那是道法吗?”
不知是谁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问道,明明就四个字,却说得断断续续此起彼伏。
他的话就如一滴水落入滚油,瞬间将整个摘星楼都引爆了。
无数声音开始响起。
“可与古籍中的描述不一样!”
“可她身上那一缕玄妙之意确实近乎于道!!!”有人拔高了声音反驳着。“大道万千,谁说道法就必须符合古时所言!”
“愚笨,那根本不重要,万年前混沌之战后,天道就不知所踪,没有天道,她又是在哪里领悟道的?”
“她是谁?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落霞观,许观主之徒!”
嘈杂的声音里,有不少人居然想要主动走出摘星楼。
云溪看着那些由灰烬炼成的灵魂,如生出了灵智一般妄图从山河鼎中挣扎爬出来,她面色便是一变。
她站起身,手腕处的金色衔尾蛇又活了过来,乖巧的盘踞在她手中睁开眼,黑色的蛇瞳将将整个摘星楼都收入眼中,那些吵闹的灰烬瞬间静默,僵直在原地。
见动乱被控制,云溪才松了口气,山河鼎中那些安静的灵魂却忽然挣脱衔尾蛇的掌控,又变得活跃了起来。
云溪面色一黑,她转身猛地看独坐上首的城主,意识猛地撞向城主,冷声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云溪,我一直都在这里,有规则在就算我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城主嘴角勾起一抹笑,无所谓的耸肩道:“我不过是被这片荒冢困住的可怜虫,它们也是!”
“没有归处的灵魂渴望安宁,不甘寂灭的意识想要归处。就像凡人需要食物,需要住所,需要感情的寄托,终其一生都渴求一个安宁舒适的生存环境一样。这是什么规则规矩都控制不了的!”
“就算勉强被压制了下去,也不过是在积蓄更深的怒火与反抗!”
云溪一指悬浮在摘星楼中清晰显现的文若身影,她口不能言,但意识中的愤怒若是能杀人,上首的城主早已被她杀了千万遍。
“你故意的!你在引诱祂们!”
“云溪,这是灭妖大会的规则,也是我作为城主的权利。”
城主站起身,站在摘星楼最高处,俯视下方让衔尾蛇控制场面的云溪,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这一切都是符合规矩的,我无论是作为城主给予试炼者关注,还是作为‘她’的师尊,关注她,重视她都是人之常情!”
“至于发生在落乌山中的混乱,也是符合逻辑发展的。”
“玄城中最优质的资源被最顶尖的门派势力把控,而其余的势力想要占据更多资源就得将他们挤下去,所以有人会联合起来,绞杀落单的落霞观弟子是符合逻辑的。”
“那些进入摘星楼中参与试炼的外来人,看不破迷障。在规则的规训下臣服于所为的规矩,贪婪的收纳法宝。
心智不坚,因为自己的偏执想要拿到通明册通关试炼,所以死于自相残杀,这本就是他们的最终归宿。”
“他们这次不过只是选择和玄城中人合作,为了通关试炼的名额,杀死一些竞争者而已,这难道有错?”
“这里的规则向来不就是如此吗?你不能因为她与你的关系就阻拦这一切,那样的私心是不符合规矩的!”
许言将黑色的面具揭下,故作无奈的说着。
“因为就算她已成为了你的主人,但她也是参与这摘星楼的试炼者。”
“她在玄城中发生的一切都是有可能的,除非她在此时从玄城中脱身,走出摘星楼!”许言嘴角的笑带着胜利者的高高在上,他在云溪冰冷的目光里继续说道:“从她进入试炼开始,我就一直在你的监视下,你看到的我什么都没做,之所以会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本质上是因为,我们都一样!”
许言说到这里忽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他伸手痴迷的悬空抚摸倒映的文若身影,说道:“被埋葬荒冢的我们注定会被她吸引,流浪在外的子民都渴望回归故里。”
“我们等了太久了,我等了太久了,而今她来了,你阻拦不了的!”
“它们在察觉到她的气息后就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她参与玄城的事越多,就越难离开。”许言说到这里,早已控制不了心里的亢奋,他死死抓住栏杆,眼里带着偏执。
继续说道:“那些乌合之众怎么能与她比拟,我给了她最好的护卫,她会在他们的拥护下成为玄城当之无愧的魁首,只要她真正接受了玄城的东西,她就将永远的留在玄城。”
“云溪,结局已定,无论你愿意不愿意,她都不可能只属于你一人”
“你疯了!”云溪看着许言那疯癫的模样,却认真的说道:“她不会留在这里的!她本就不属于这里!”
“那你能怎么办呢?杀了她?”许言对云溪的话不屑一顾。
云溪收回意识,不再和他说话,因为画面中的文若已走出了七杀阵。
多摩河两岸的修士在墨许等人的攻击下狼狈逃窜,文若却对追击敌人并不热心,她沉溺在自身这种玄妙的感受中。
整个世界都在逐渐向她敞开,那些以往她好奇的,不好奇的,想到过,从未想到过的东西,只要她想,只要她的一个念头就能马上知道。
就像装着碧月被洪落放走的毒纹葫芦!
文若不过只是脑子里闪过一个想要看看那葫芦的构成,那不知飞到何处的毒纹葫芦便从天而降,乖巧的落在文若身边。
她拿起葫芦,这法宝上那些重重禁制此时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在她手中就像一个寻常物件。
文若揭开瓶口,一道灵光闪动,碧月已被放了出来。
她惊诧的目光里还带着眼泪!
哦,这毒纹葫芦原来结合了袖里乾坤的空间之道,但秘法似乎并不健全,缺失了真实造物的技术,而且空间之道很是粗劣只提取了皮毛。
所以虽能装下活人,但却只能将人禁锢,入得其中之人无法自由活动!
制作这法器之人应当不擅长时间之道,若是以空间与时间结合,再加上生命,那这个葫芦便可自开辟出一小世界。
那山河鼎倒是比较符合,文若想着,意识自然而然的向山河鼎所在方向衍生。
异色的双眸一眼望去,就见灰暗的世界里,无数坟冢以特有的规律在灰烬长河下衍生。
坟冢前还矗立着的墓碑上镌刻着埋在其中之人的姓名与生平,其中也有不少墓碑已经倒塌,再看不清文字。
蜿蜒的灰烬河流上有零星的法宝悬浮其中闪烁着灵光,其中离她最近的是山河鼎。
可文若的目光却被那蜿蜒的坟冢吸引。
她看到更远的地方,六具棺椁之上有一具几乎阻断了整个世界的庞大棺椁,那里是这片坟冢的源头。
文若正欲细看,可身体却是不受控制的一软,那种悬浮于空的感觉,亦在身体虚弱的瞬间消失。
漂浮的灵魂被一股不可控的巨力拉扯,身心合一后,她只觉脑中一片混沌,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