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被那阴影扯着下落,恍惚中看到有一绵延不绝的山脉在阴影中起伏,然后瞬间被黑雾笼罩。
她只觉眼球刺痛,察觉那熟悉的疼痛又要出现,赶紧移开了目光。
极速狂落的身体在穿过一处幽深的屏障后,被迫停止,那涌动的阴影不死心的卷着她的手脚扯动,可除了将她在地上来回拖行再不能前进。
晕头转向的文若发现,这阴影在进入这里后似乎有了实体,联想到这东西是在她拿出玄神杖后才出现的。
她心思一动,手里玄神杖被舞的呼呼作响,径直朝那阴影垂去。
果不其然,那原本并无实体的阴影如坚硬的石块一样被击中,玄神杖上镌刻的不知名纹路中有淡淡白光闪现,触碰到阴影的瞬间,那阴影像是遇到天敌了一样猛地一缩,退了开去。
文若喘着气,摇晃着站起,入目一片漆黑。
她从怀中取出冰魄丹,一是用来自保,二是这灵宝自带蓝光,可照明。
冰魄丹光芒就如无边黑夜中点亮的烛火,虽渺小却又耀眼。
文若警惕的打量四周,可这里除了黑暗中涌动的阴影,再无其他。
她抿唇,思考该如何突围。试探着向前一步,那围拢的阴影便后撤一步。
文若若有所思,正待向前,可原本退让的阴影又猛地暴涨,朝她涌来。
文若后跳躲开,那阴影又渐渐平息,只将她围住。
如此反复,文若发现,那阴影似乎是在有意识的将她往一个方向驱赶。
这样下去不行,这里一丝灵气都没有,若是体内灵气耗尽之前不能离开,迟早会被困死在这里。
此地的禁制对这阴影压制似乎很大,它们看起来虽然依旧无穷无尽,可实际却是有量的。
而且不知为何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阴影也在变得虚弱。
当文若向其中一个方向突围,那涌动拦截的阴影堆积在前方后,其余方向的就会薄弱许多。
而且,这些阴影也被此地削弱了许多,寻常法器与灵宝也能攻击得到它们。
而且它们虽有一丝灵智,却懵懵懂懂,不胜灵光。
文若眼底暗芒闪烁,心知声东击西可行。
不能拖延,这地方不知究竟是何处,迟恐生变。
手中玄神仗一转,文若选了个方向猛的冲去,围绕的阴影果然涌动堆积到眼前拦截,就在此时她手中冰魄丹光芒大涨,往前一送,空气中晶莹的冰霜瞬间凝结,将那阴影冻住。
文若心知阻挡不了多久,但她抓住此机会,脚下一蹬,整个人如猎豹般飞出。
与此同时灵气在玄神仗身涌现,灵光一闪,那薄弱的阴影已被击穿,一个半人高的豁口瞬间出现。
有用!
文若按下心喜,从储物戒中取出贪雷瓶。
白如玉的贪雷瓶已被解开,那蕴含至阳之雷的紫光依文若意向那豁口击去,将那已经逐渐愈合的缺口再次撑开。
身后,失了灵气支撑的冰魄丹牵制不住那阴影,冰墙破碎,在将被吞噬的瞬间被文若收回,而此时文若已随贪雷瓶钻入了那缺口。
收拢的豁口被暴力撑开,身后更多的阴影追至眼前。
似乎是明白了文若即将逃脱,它们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全向她涌去,纵使靠近玄神仗会被瞬间蒸发也丝毫不惧。
文若心中知不能耽误,垂目看了眼贪雷瓶,一咬牙,开路的雷霆尽数落在了她身上。
四肢百骸传来的麻痹痛意让她闷哼一声,喉间一甜,嘴角流下一丝猩红。
这从那巨兽得来的天雷,威力巨大,若是以往,文若定然是扛不住的,可有了在别具山中得到的护心镜,这雷击落在身上虽痛,却只是让她受了些轻伤。
这雷击虽麻痹了她的四肢,可依附在身上的雷电却也形成了盔甲,为文若抵御了那阴影的袭击。
耳际呼啸的风狂飞,在贪雷瓶中收集的雷击用尽之前,文若只觉压抑的气息一轻,她已如鲲一般跃出,逃离了那阴影的包围。
脚下一空,身后有劲风袭来,她顺势下落,触地后翻滚,避开了那爪袭的阴影。
冰魄丹挡在身前,湛蓝的光晕中,一堵冰墙瞬间凝结。
轰隆一声,恐怖的撞击从冰墙上传来,那恐怖的力量如倾倒的巨山,渺小的文若根本抵不过,膝盖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而只要她露出一丝破绽,又会落入好不容易冲出的包围。
不得恋战,得逃!
周身灵气运转,冰魄丹随之光芒大涨,凝结的冰刺快速长出向那阴影刺去,她左手掐诀无问刀刷的一声,刀已出鞘,煞气升腾。
文若深吸口气,运气,脚下地面崩裂,她猛地向前以肩狠狠撞向那冰墙。
忽然加重的力道,撞出了一秒的停滞。
她抓住机会,腰身一扭,手握刀柄甩出,汹涌的煞气划破黑暗,为她破开黑暗指路。
与此同时,文若掐诀,人已踩到神舟上。
体内灵气毫无保留的运转,神行舟如流星一般飞去,恰在此时,那冰墙骤然粉碎。
追击而来的阴影如破闸的洪水,像是要席卷一切。
文若浑身紧绷,神识牢牢锁住后方,神行舟快的几乎化作了一道流光。
后背被汗水打湿的衣服粘在皮肤上泛起阵阵冰凉,寒意彻骨。
她手掐剑诀,眼神锐利,已做好了被追的准备。
可出乎意料的,那快速涌来的阴影在快要抓到她的时候,蓦的一停。
在逐渐暗淡的光线中,如水一般消融。
神行舟又飞行数里后方才停下,冷汗从文若脸颊滑落,在衣领处留下一个浅淡的水印。
她稍微活动了一下,紧绷的身体就传来咔嚓咔嚓的响声,手脚亦有些发软。
差点就被追上了!这试探代价可有些昂贵啊!
文若下意识摩挲着手中的玄神杖,暗自咋舌。
但事已发生,多说无益。
借着无问刀身的微光,文若仔细打量手中玄神杖,冰凉如铁的质感,漆黑的杖身并不光滑,细密的纹路就像是某节树上的枝干,刻意篆刻的异兽图腾与文字相辅相成。
在流转的光芒中栩栩如生。
可除此之外,再没了其他,没有牵引的目的地,没有相互吸引的异宝。
甚至连婆娑幻境都未被激发。
因为契约,她能感觉到巴月沉睡的灵魂,寂静的如同早已消散。
文若又将怀里的木牌取出,古朴的木牌上一道清晰的裂痕像剑一样斩断了那镌刻的文字,细密的流光已然消失。
木牌面上的光泽亦随着那裂痕消失,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就像是被锁住的时间再次回归,古老而腐朽的气息铺面而来。
木牌与玄神杖再相遇,却没引起一点异变,就好像他们本就是没有关联的两件寻常物品。
可文若很清楚,这块从的罗村带出的木牌正是在她拿出玄神杖后才裂开的。
而那阴影亦是在这之后忽然冒出的,她还能感觉到腹部被灼烧的感觉,可以确定的是,在木牌未裂之前,曾替她阻挡过那阴影的袭击。
而玄神杖的出现是诱导那东西狂暴的原因。
如此说来,的罗村纵使不是巴月的族人,那也应该是同时代的产物。
的罗村中的“祝”同婆娑幻境的“巫”,二者更是颇为相似。
只是可惜巴月还在沉睡,若是她还醒着,只需向她问一下,就能得到更确切的信息了。
不过有一点文若可以确定,玄神杖对那怪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思索片刻,将玄神杖收回了储物戒。
此地情况不明,玄神杖又如此特殊,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它收起来,避开那阴影查探。
有限的信息下,她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没错,可唯一忽视的东西却成了最致命的危险。
漆黑的帷幕不是危险,而是保护!
玄神杖中燃烧的图腾是展开结界的唯一密钥。
她就像是遗落的幼鸟,带着希望破开阻碍的蛋壳,期望的自由与蓝天却并未到来。
唯一有的,只是狩猎者长大的血盆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