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东西!”
何明挥剑,一剑斩出,剑气触碰到那东西的瞬间被湮灭,竟根本伤不了那团蠕动的黑色触手。
他惊讶的跳开,就说话的功夫,那团不知是何物的诡异东西已游动到了眼前。
“污染开始蔓延了,不要靠近!”无尘说着,抬脚后退一步,缩地成寸,人已到十里之外。
“这些蛆虫一样的黑东西就是你说的污染?”
何明紧跟其后,瞧着快要漫出巨坑的东西,惊讶的问道。
“手感很奇怪啊!”
他说着已取出混元珠抛至坑前,冰气自混元珠中汹涌而出,预想的冻结并没出现。
混元珠的状态与他刚斩出的剑气一样,同泥如大海,丝毫没有掀起波浪。
何明原本还带着些许散漫的应对,变得郑重了起来。
“那是溢出的魔气侵染,并无实体!刀剑术法皆无用。”正在这时无尘开口说道。
“收起混元珠吧,别被魔气污染了。”
“这东西连灵宝都能污染?”何明闻言赶紧将混元珠收了起来。
“这是魔修捣鬼?”
何明退至无尘身边,皱眉询问。
不怪他如此问,他修行至今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
听闻无尘说这是魔气,第一反应就是这颜遥秘境中有魔修潜入,想搞事。
话音刚落,却见无尘摇头,他淡色的眼眸中隐含忧虑。
“与魔修无关,这是灾劫!”
“灾劫?”
何明于口中重复的琢磨这两字,轻念出口时,竟有一股寒意瞬间遍布四肢,而那团涌动的触手竟在相互吞噬融合,他隐约窥见其中有一庞然巨物正在成型。
“何师兄,闭眼,保元守一,别被迷惑。”
无尘见何明神有恍惚,心知那魔气对他已产生了影响,将他拽离此地。
上方青玉钵中,智明有些担忧的望着文若,那忽然冒出的黑刺虽被无尘师兄的菩提子挡下,但前辈的状态似乎不对。
他能感觉到七经八脉中缓慢修复的精纯能量,胸口锁链虽已断开,但那股撕扯的痛似乎还隐约存在。
他记得那节生机盎然的枝条,自然也懂,危机时刻是文若救了他们。
而原本并不显眼的文若,忽然被那妖兽针对,想来也是因为那灵宝。
明知会陷入泥沼,仍愿救他们,此善意令智明感动。
故而,在感觉文若状态不对后,他自然也十分担忧。
但又不敢轻易靠近,正在此时,青玉钵微颤,眼前空间一闪,两人已落入其中。
正是身穿黑袍的无尘拽着青衣道人何明。
智明正欲询问,定眼一瞧,却见何明闭目,身染魔气。
魔气虽淡,却实实在在存在他身上。
“师兄,发生了何事,何师兄怎会染上了魔气。”
“此秘境应有源头,那妖兽早已被污染。”
无尘简单概括,手腕一转,绕带的念珠便落入手中,褐色的菩提子发出淡淡金光。
他捻动一颗,手一抬径自按向何明眉心。
菩提子触及何明眉心的瞬间,佛光大涨,原本萦绕在他身上的淡淡魔气便像遇见天敌了一般瞬间蒸发。
何明浑身一僵,与此同时就听无尘说道:“何道友,应无事了。”
他随即睁开眼,眼前那似灭似幻的紊乱景象果不其然已经消失。
他神志清明,心中疑惑未解,却听无尘快速向其余修士传音道:“各位道友,下方妖兽有异,能腐蚀神魂,迷乱人神志,还望远离。”
无尘话音未落,巨坑中有一黑衣修士似颠似狂的,狼狈奔出,手中绣有金纹的黄幡不停旋转,狂暴的黄沙从中汹涌而出,瞬间形成一个可怖的漩涡。
漫天沙石飞舞。
一切发生的太快,有两名修士都被卷入其中,狼狈逃出后,皆面有怒色。
而听到无尘提醒的其余人皆都瞬远离了那片区域。
如海浪翻涌的绯红血肉,快速扭动,细小的被卷入更加庞大的身躯,汇聚融合,扭曲成一个更加庞大的臃肿怪物。
而那些仰望的头也在这期间变成了雕刻在那臃肿怪物身上的诡异花纹。
文若手脚冰冷,眼中倒映着那红白相间的诡异花纹,偶尔能看到大块大块的粘液从中脱落,啪嗒啪嗒的落在涌动的肉条上。
后又被蠕动的血肉吸收。
鼻尖的花香让文若胃里翻涌,她心知自己不应该像个木头一样站在这里等着危险降临。
但手脚却根本不听使唤,整个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鬓角的汗珠凝结,缓慢滑落。
就在这时,有粗粒的石子划过文若鼻尖,弥漫的花香被狂风卷起的黄沙掩盖,文若借此瞬间回神,整个人快速后退。
那汹涌的黄沙却紧随而来,她瞳孔微缩,袖中符箓飞出就要阻挡,胸口却一暖,眼前一花,整个人就已脱离了那片黄沙。
忽然的传送带着眩晕,她尚未稳住身形,手腕却已被人抓住。
文若顿时警铃大作,左手无问一转,带着煞气的刀已狠狠劈下。
那手识趣的放开,文若也稳住了摇晃的身体,定眼一看,黑袍光头,居然是无尘。
文若一愣,三分尴尬,七分防备的致歉:“不好意思,无尘大师,我没料到是你。”
无尘微微摇头,保持在合适的距离,开口说道:“是我唐突了,只是情况危急只得出此下策。”
“什么?我怎么!”
文若暂时还没摸清楚情况,只得懵懂的发问。
她问的莫名其妙,无尘却听懂了,一指她身后快速解释道:“魔气侵袭,有修士被惑,已经疯了。智明说你情况不对,应当是也沾染了魔气,那修士的攻击已波及到你,还好之前给你的菩提尚在你身边,才能将你带离那片狂沙。”
“情况危急,我已让智明先行走一步,我们也得尽快离开。”
文若本还有些防备,但见那颗保护过自己的菩提子听话的汇入无尘手腕的念珠上,心中已信了大半。
又见狂沙中,有修士化作遁光冲破逃出,更佐证了无尘的话。
她点头,询问该朝那个方向,却听无尘单手行礼,轻声道:“失礼了!”
文若一愣,就见无尘一步一踏至眼前。因对方高大身形带来的压迫不适感刚升起,手腕便被握住。
这情形好像有点即视感,果然下一刻眼前景物置换,熟悉的眩晕感再次出现。
这种空间类的传送秘法在佛门中是烂大街了吗?
文若忍不住吐槽,眼前置换的景物却忽的一顿,文若还没完全熟悉,整个人一歪,直挺挺的撞到无尘紧绷的手臂上。
她捂着头,眼冒金星,但对危险的感知让她第一时间留意四周。
却见狂沙渐熄,山石塌陷,断木横亘,水枯石碎,一片狼藉。
他们根本还在原地。
文若倒吸了口凉气,也不知是因为眼前这诡异情况,还是头疼。
而同样被困住的还有五人,文若只是看清其中一人的模样,就觉稍缓的头更痛了起来。
坍塌的巨石旁,身穿湖蓝罗衫,下着云锦长裙的不是女主又是谁呢?
离她不远处还能看到面戴薄纱脚系金铃的女配,蝶羽。
怎么就避不开了呢。
见着两人,文若就很头疼。
万幸,同样被困的女主暂未注意到她与无尘两人,文若拽了拽无尘的手,正欲暗中传音避开其余人找机会离开。
耳边却忽然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文若闻声看去,就见一道手指大小的裂痕从已死的黑衣修士眉心裂开。
随着黑衣修士一同裂开的还有他倚靠的那片焦土。
文若没忍住揉了揉眼,那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裂开。
而这样的裂痕正在这巨日瀑布中快速蔓延。
眨眼的功夫,那黑衣修士整个身体都被撕成了两半,却诡异的没有流血。
他就像画布上的一个人物,在画布撕开的瞬间随着画纸一同被撕成了粉碎。
那曾使水袖困住巨兽的娇美女修似被这情形吓的不轻,欲飞离此地,不料那裂痕同样自空中浮现。
虽不知这是何原由,但这裂痕绝不寻常,那女修见裂痕向自身蔓延,立即后移。
撕拉的声响中,她那广袖竟也被那裂痕撕下了一角。
这厢文若亦察觉到裂痕的蔓延,她此时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女主注意了。
这裂痕扩散的实在太快,她本被无尘拽着避开了好几次,可越来越多的裂痕和越来越小的落脚处,轻易的将两人分割开来。
不过几息,在场被困在此地的七人都只勉强得了个落脚处。
不过还好,那虚无的裂痕,在最初的飞速扩张后,停止了下来。
而被撕扯的碎片,像碎纸屑一样漂浮在空中,如同已经画好的画卷一样被固定在原地。
文若用符箓试探了不再扩张的裂痕,此时裂痕再无破坏力,只余单纯的虚无。
既不毁坏,也不接纳。
而这些漂浮的碎片上的微光是黑色虚无中唯一的视品。
这情况可比最初的被困更严重。
另一端
清云暗自探查并未在这里探查出阵法的痕迹,她皱眉,环视一周,并无收获。
她眼一转将目光落在了无尘后身上,若有所思。
她记得,那在杀死那诡异巨兽后,最传音提醒的就是这位佛门修士。
而这巨日瀑布如今这模样,定然与他所谓的异常有关。
清云想着却并未第一时间开口询问,而是更加仔细的探查。
果然,其他人也同样想到了此事,那娇美女修旁,身高九尺的壮硕修士已开口询问,因着怀疑,语气自然也算不上好。
“和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无尘摇头。
“我也不知。”
“你不知?我从未听说过颜遥秘境中还有如此诡谲的东西,你们佛门盘踞中州,其秘法灵宝多不胜数,你既然能知道那死透了的妖兽有异常,又怎么会不知道现在这情况。”
“要是真有什么情况最好说出来,这样对大家都好。”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修士语气很冲,上下打量了下无尘,眼中不屑。
文若微微皱眉抬头。
这种情况下还挑事,可不是好选项。
她倒是不担心无尘敌不过那壮硕修士。
而是这裂痕与碎片正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上,她都能看出来,这些修行多年的元婴修士又怎会不知。
若是平衡被打破,谁也不清楚后续会变成什么样。
文若很烦,她就是一筑基中期的小菜鸡,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又莫名其妙被卷进斗争。
好不容易从妖兽口中逃脱,又被困在这里。
而一同被困的人中,还有脑子不正常的,想从自己人身上找原因越狱的。
现在不抓紧时间找寻破解之法,逃出囚笼。先挑个人打压,彰显威势。
她之前遇见的那些稳如老狗的元婴大能难不成都是装的吗?
这真的超纲了,她觉得自己很心力交瘁。
活着都不容易,在这种危难时刻就别内耗了吧。
她望着上方,又不能开口劝解,其余人都见到过她与无尘站在一起,她一开口,恐挑起那修士的斗志。
文若只得苦笑!
等等…上方?
文若皱眉,自己脚下这块碎片最开始是在这里的吗?
这些漂浮的碎片不是固定的吗?
文若仰头看向在那壮硕修士咄咄逼人下依旧温和的无尘。
她再顾不得上方的争论,思索片刻,向虚空中甩出两张符箓,符箓漂浮在那些裂痕之中,顷刻间隐没其中。
文若试着操控,迟滞的感应,她与符箓像是被什么隔绝了一般。
可若是真要强制启动符箓,也是能做到的,但这种情况随着时间的流逝恐怕会越来越难。
“无尘大师,你所见的我可还在原地?”
文若传音于无尘,开口询问。
无尘有些疑惑的扭头看向文若的方向,远处有些干瘦的女修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而那片黑暗世界中,那团金光在他视线中飘忽不定。
他思索片刻后答道:“你位置并无变化,只是不知为何我观你却如隔着一层屏障一般。”
文若眼睫微颤,她低头再次看向那两张符箓。
再望向虚空,又看着脚下的实体。又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拿在手中并无特别,她想了想松开手任符箓漂浮在空。
松开的瞬间,文若瞳孔一缩。
明明符箓还在眼前,可她却完全感应不到,她下意识伸手去拿,却只触及到一片虚空。
而落入虚空中的符箓依旧存在,只是联系在渐渐削弱,像是离自己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