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凝固了大概零点五秒。
面具人那双冰冷的眼睛,透过狰狞的面具孔隙,死死盯着令牌碎片消失的那片翻滚着诡异磷光的浑浊水面,眼神从惊怒、难以置信,迅速转化为一种近乎疯狂的暴怒!
“钥匙——!!!”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从面具下迸发出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质感,在轰鸣的水声中依旧清晰可闻!他完全无视了还站在原地、一脸“我真不是故意的”表情的白雨妍,也顾不上那个气息虚弱却眼神锐利的诛星,眼中只剩下那沉入暗河的令牌碎片!
“噗通!”
没有丝毫犹豫!面具人如同一条发现猎物的黑色箭鱼,猛地一个纵跃,以一个极其标准的入水姿势,一头扎进了冰冷刺骨、湍急浑浊的暗河之中!水花溅起老高,瞬间被奔腾的河水吞没,只留下水面上一圈迅速扩散的涟漪。
白雨妍和诛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呃…”白雨妍眨巴眨巴眼,看向诛星,“这位面具侠…是属鱼的吗?还是觉得‘锁龙井牌矿泉水’泡澡能涨经验值?”
诛星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接她这茬。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脸色凝重地看着翻滚的河水。“令牌碎片蕴含阴煞,沉入这被秽气污染的暗河…如同火上浇油!必须尽快捞出来!”
“捞?”白雨妍看着那浑浊湍急、泛着诡异绿光、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河水的暗河,头皮发麻,“大哥,这水看着比下水道还毒!下去捞?我怕捞上来直接就能去演《生化危机》续集了!”
她话音刚落,怀中的警徽似乎又微微发烫了一下,像是在无声地赞同:这水,碰不得!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嗡——!!!”
那巨大的青铜封印圆盘,在令牌碎片沉入与之相连的暗河后,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猛地爆发出一阵低沉而震撼的嗡鸣!圆盘表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瞬间亮起了不祥的、忽明忽暗的幽绿色光芒!整个圆盘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覆盖其上的厚重墨绿色铜锈如同剥落的墙皮,簌簌掉落!
圆盘中心那个不断喷涌墨黑秽气的孔洞,更是如同被打开了泄洪闸门!喷涌而出的秽气瞬间粗壮了数倍!浓稠如墨汁般的黑气翻滚着,带着刺耳的尖啸,疯狂地冲击着洞窟的顶部和四壁!整个洞窟的温度骤降,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糟了!阵眼失衡加剧了!”诛星脸色剧变,眼中充满了焦急,“令牌碎片沉入河底,其阴煞之气直接通过暗河水脉冲击封印根基!这样下去…封印随时可能崩溃!”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奔腾咆哮的暗河水面,在令牌沉没的位置附近,猛地开始剧烈地翻腾、鼓胀!一个巨大的漩涡凭空出现!漩涡中心,浑浊的河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漏斗!
更可怕的是,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阴冷、更加暴虐、带着无尽怨毒和疯狂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正从漩涡深处缓缓升起!
“水…水里有东西要出来了!”白雨妍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颤,警徽在怀中滚烫得如同烙铁,金光在衣料下若隐若现,似乎感应到了巨大的威胁。
“不能让它出来!”诛星眼神一厉,强提一口气,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再次亮起那点微弱的金光!他咬紧牙关,无视胸口的剧痛,就要强行催动残存的天师之力,试图画符镇压那翻腾的漩涡!
然而,他的动作刚起——
“哗啦——!!!”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漩涡中心猛地炸开!浑浊的河水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水花四溅中,一只巨大无比、令人毛骨悚然的骨爪,猛地从河底探了出来!
那骨爪通体呈现出一种被河水浸泡了千万年的惨白色,巨大得足以轻易抓住一辆小汽车!骨骼粗壮狰狞,指骨尖锐如刀锋,关节处缠绕着浓稠如沥青般的墨绿色水草和不断滴落的黑色粘液!骨爪上散发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和滔天的怨念!
骨爪破水而出的瞬间,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朝着岸边——那正在震颤嗡鸣、符文闪烁不定的青铜封印圆盘——猛地抓了过去!
目标直指圆盘中心那个喷涌秽气的孔洞!
“不好!它要破坏阵眼核心!”诛星目眦欲裂!他再也顾不上画符,拼尽全力将指尖那点微弱的金光射向那只巨大的骨爪!
金光如同萤火撞上巨石,打在骨爪惨白的指骨上,只激起一小片微不足道的黑烟,瞬间就被骨爪上缠绕的浓烈秽气和怨念湮灭!骨爪的动作甚至没有丝毫停顿!
眼看那狰狞的骨爪就要狠狠抓在封印圆盘的核心枢纽上!
千钧一发之际!
“噗——!”
一道黑影猛地从骨爪旁边浑浊的水面下窜了出来!正是那个跳入河中寻找令牌碎片的面具人!
他显然在水下遭遇了什么,身上的黑色作战服多处破损,面具上也沾满了粘稠的黑色淤泥。但他手中,赫然紧紧抓着一件东西——那枚散发着幽暗光泽、不断震动的阴煞令牌碎片!他竟然真的在湍急的暗河和骨爪出世的混乱中找到了它!
面具人破水而出的位置,恰好就在骨爪抓向封印圆盘的路径上!
那巨大的骨爪,仿佛感应到了令牌碎片散发出的精纯阴煞之气,又或者是被面具人这个突然冒出的“小虫子”激怒,它抓向封印圆盘的动作猛地一顿!巨大的骨爪在半空中极其灵活地一转,带着呼啸的腥风,改抓为拍,如同拍苍蝇般,朝着刚刚冒头、还抓着令牌碎片的面具人狠狠拍了过去!
“该死!”面具人刚从水里冒头,还来不及喘口气,就看到一只小山般的骨爪带着毁灭性的气势当头拍下!他面具下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惊骇!根本来不及做任何有效防御,只能凭借本能,将抓着令牌碎片的左手猛地缩回怀里,同时身体如同泥鳅般向侧面全力一扭!
“轰——!!!”
巨大的骨爪狠狠拍在面具人刚才冒头的水面上!
浑浊的河水被拍得冲天而起,形成一道高达数米的水墙!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碎石和腥臭的水汽,如同炸弹爆炸般向四周扩散!
白雨妍和诛星被冲击波震得连连后退,差点摔倒!
水浪落下,露出了水中的景象。
面具人终究没能完全躲开!他被骨爪拍击的余波狠狠扫中,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侧面撞击,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拍飞出去十几米远!
“噗!”人在空中,面具人已经喷出了一大口鲜血!鲜血染红了面具的下半部分,又迅速被冰冷的河水冲刷掉。
“哐当!”一声闷响,面具人重重地摔在岸边坚硬的黑色岩石上,身体痛苦地蜷缩着,发出压抑的呻吟。他手中的令牌碎片,在遭受重击的瞬间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啪嗒”一声,落在了距离白雨妍和诛星不远处的碎石滩上!
那骨爪似乎对拍飞一只“小虫子”并不在意,它的目标依旧是那震颤的封印圆盘!一击未中(指圆盘),它发出无声的咆哮(一股更加恐怖的怨念冲击席卷洞窟),巨大的骨爪再次扬起,带着更加狂暴的力量,狠狠抓向圆盘中心的孔洞!这一次,势在必得!
而那个重伤倒地的面具人,挣扎着抬起头,面具下那双染血的眼睛,死死盯着落在碎石滩上的令牌碎片,充满了不甘和疯狂!他试图爬起来去抢,但身体显然遭受了重创,挣扎了几下,又无力地倒下。
白雨妍的目光,则被那枚静静躺在碎石中、散发着幽暗光泽的令牌碎片牢牢吸引!
机会!唯一的机会!
诛星也看到了令牌!他眼神一凝,强忍着伤势和那骨爪带来的恐怖威压,就要冲过去!
“我去!”白雨妍比他更快!在警徽持续发烫的“催促”下,她如同离弦之箭,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那令牌碎片猛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喊:“这烫手山芋还是给我吧!专业背锅三十年!”
她距离令牌更近,动作又毫无征兆,几乎瞬间就冲到了碎片旁边!
然而,就在她弯腰伸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令牌碎片时——
异变再生!
那枚原本静静躺着的令牌碎片,仿佛感应到了白雨妍的靠近(以及她怀中警徽的气息),猛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抗拒性的幽光!同时,一股强大的、带着阴冷邪异气息的斥力从碎片中爆发出来,狠狠撞在白雨妍伸出的手上!
“啊!”白雨妍猝不及防,感觉像是被无形的冰锤砸中了手掌,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刺痛!伸出去的手被这股斥力猛地弹开!
令牌碎片借着这股反作用力,竟然“滴溜溜”地在碎石滩上滚了几圈,滚到了更靠近暗河边缘的一块光滑的黑色石头旁边!
“靠!这破牌子还带防狼系统?!”白雨妍气得差点骂娘。她顾不上手臂的酸麻,再次扑向那块石头!
与此同时,那只巨大的骨爪,已经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即将狠狠抓在封印圆盘的核心枢纽之上!
诛星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封印即将被骨爪撕裂的瞬间!
一道微弱的、却异常纯粹坚韧的金光,如同划破黑夜的流星,猛地从白雨妍怀中射出!
是警徽!
它似乎感应到了封印圆盘面临的灭顶之灾,自动护主(护阵?)!那金光并不强烈,却精准无比地照射在骨爪抓向封印圆盘的那条巨大臂骨的关节连接处!
那关节处缠绕的墨绿色水草和黑色粘液,在接触到金光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变得焦黑、萎缩!金光更是如同无形的锲子,狠狠“钉”入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惨白骨骼缝隙之中!
“嗷——!!!”
一声无声却直击灵魂的、充满痛苦和暴怒的咆哮,猛地从那骨爪连接的、深不见底的河底传来!那巨大的骨爪,在即将触及封印圆盘的最后一刹那,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猛地剧烈颤抖起来!抓握的动作瞬间变形、停滞!
就是这瞬间的停滞!
“诛星!”白雨妍已经扑到了那块黑色石头边,不顾令牌碎片散发的阴冷气息和隐隐的斥力,一把将它死死抓在手中!入手一片冰凉刺骨,如同握住了一块万年寒冰!她强忍着那仿佛要冻僵灵魂的寒意,转身朝着诛星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将令牌碎片狠狠掷了过去!
“接着!给它来个‘钥匙孔堵漏’!”
令牌碎片带着幽冷的轨迹,朝着诛星飞去!
诛星眼神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他强提最后一口真气,身体如同蓄满力的弓,猛地向前一冲!右手闪电般探出!
这一次,没有意外!
“啪!”
那枚冰冷刺骨、不断震动的阴煞令牌碎片,被他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就在令牌入手的一刹那,诛星的身体猛地一颤!令牌碎片上蕴含的庞大阴煞之气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顺着手臂疯狂涌入他体内!与他体内残存的天师之力、以及胸口中那股被警徽金光引动的、蕴含守护意志的力量,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诛星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成了战场,冰寒与灼热,毁灭与守护,正在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经脉!
但他咬紧牙关,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他死死握住令牌碎片,如同握住一把烧红的匕首,无视那钻心的痛苦和侵蚀,借着骨爪被警徽金光阻滞的宝贵时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震颤嗡鸣的青铜封印圆盘中心——那个正在疯狂喷涌秽气的孔洞——狠狠地将令牌碎片捅了进去!
“以邪制邪!以煞封煞!给我——镇!!!”
“噗嗤!”
令牌碎片精准无比地插入圆盘中心的孔洞!严丝合缝!
就在碎片插入的瞬间!
“嗡——!!!”
整个青铜封印圆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幽绿色光芒!那些古老符文疯狂闪烁,仿佛被注入了巨大的能量!圆盘剧烈地震颤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中心孔洞喷涌的墨黑秽气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猛地一滞!
紧接着,一股强大无比的、混乱而暴戾的反震之力,猛地从圆盘中心爆发出来!顺着令牌碎片,狠狠轰入了诛星体内!
“噗——!”诛星如遭雷击,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手中的令牌碎片也脱手飞出,滚落一旁!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那只被警徽金光钉住关节的巨大骨爪,在封印圆盘爆发的混乱能量冲击下,也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猛地缩回了翻滚的暗河漩涡之中!只留下河面上一个巨大的漩涡,久久不散。
洞窟内,那刺目的幽绿光芒渐渐黯淡下去。青铜圆盘停止了剧烈的震颤,表面的符文光芒也变得极其微弱,仿佛耗尽了力量。中心孔洞不再喷涌秽气,只剩下丝丝缕缕的黑烟冒出。但整个圆盘上布满了更多细微的裂纹,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警徽的金光也彻底收敛,恢复了冰冷。
洞窟恢复了之前的昏暗,只剩下暗河奔腾的轰鸣。空气中浓稠的秽气似乎也随着骨爪的退去和阵眼的暂时“安静”而消散了一些。
碎石滩上,白雨妍看着远处倒地昏迷、嘴角溢血的诛星,再看看滚落在诛星身边不远、依旧散发着幽冷光泽的令牌碎片,以及那个重伤倒地、挣扎着想要爬过去抢夺令牌的面具人…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汽(刚才骨爪拍击溅起的),又看了看自己刚才被令牌斥力震得现在还隐隐作痛的右手。
“所以…”她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打破了洞窟的死寂,语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吐槽欲:
“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还是…战利品争夺赛第二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