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星感觉自己像一台被熊孩子拆了又胡乱组装回去的老爷车。每一个零件都在呻吟,每一个关节都在抗议。金丹反噬的余威如同跛脚的老狗,时不时咬他一口,提醒他离“生龙活虎”还有十万八千里。
他现在的主要活动范围是:床→椅子→厕所(扶墙版)。白雨妍严禁他靠近窗户,怕他被风吹散架。老K则贴心地送来一个电动轮椅,美其名曰“天师座驾·都市限定版”,上面还挂了个歪歪扭扭的牌子:“内有伤员,法力无边,碰瓷必究”。
“老K,”诛星瘫在轮椅里,有气无力地瞪着那个牌子,“这牌子…能摘了吗?”
“不能!”老K正忙着往一个看起来像金属探测仪的玩意儿上绑符纸,“这是你的护身符!气场懂不懂?就你现在这风一吹就倒的样儿,不挂点唬人的东西,楼下卖煎饼的大妈都能把你当碰瓷的讹了!”
白雨妍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厚厚一叠打印纸,看到这一幕,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感觉如何?能自己翻页了吗?”她晃了晃手里的资料——全是老K挖出来的关于“尸皮坳”的“猛料”,图文并茂,夹杂着各种“我二大爷的邻居的远房表舅说…”之类的民间传说。
诛星努力挺直一点腰板(失败):“比昨天…好点。至少看东西不重影了。”他接过资料,沉甸甸的,感觉比他的桃木剑还重。“‘尸皮坳,进山九道拐,拐拐有尸骸’?‘黑巫傩,拜尸神,月圆夜,莫出门’?‘养尸地,阴气浓,电子表进去变沙漏’?”他念着老K标注的“温馨提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都什么跟什么?靠谱吗?”
“要啥自行车啊大哥!”老K头也不抬,正用电烙铁焊接着一个电路板,火花四溅,“正经八百的地质报告?旅游局宣传册?想屁吃呢!这地方在地图上都是个‘此处有惊喜’的标注!能挖出这些,已经是哥们儿我出卖色相(指请掮客喝酒喝到胃出血)换来的!凑合看吧,总比两眼一抹黑强!喏,这张手绘地图,据说是某个唯一活着出来的采药人画的,你看这骷髅头标记多传神!”
诛星看着那张画风清奇、比例失调、关键位置还打了个大问号的地图,陷入了沉默。他觉得自己的康复之路可能比闯尸寨还漫长。
就在这时,门卫室打来内线电话:“白队!有个同城快递,指名给赵顾问的!寄件人…空白?但包裹看起来贼高级,黑金配色,还烫着暗纹!”
三人面面相觑。诛星在城里认识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还都在局里。谁会给他寄快递?还搞得这么…中二?
包裹很快被送了上来。果然,通体哑光黑,烫着暗金色的、极其繁复古老的云雷纹,透着一股“我很贵别乱摸”的气息。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一行朱砂写的狂草小字:“诛星小友亲启”。
“小心有诈!”老K立刻掏出他的“百宝箱”开始扫描,“辐射?阴性读数?炸弹?…咦?啥也没有?就是个普通…嗯,特别贵的盒子?”
白雨妍检查了封口,确认无异常后,示意诛星打开。
诛星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悲壮感,掀开了盒盖。
没有金光万丈,也没有毒气喷涌。盒子里是柔软的黑色丝绒衬垫,上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
一截乌漆嘛黑、形如焦炭的木头:约莫小臂长,表面布满细密的雷击纹路,入手沉重冰凉,隐隐有微弱的电弧感在指尖跳跃。
一根晶莹剔透、淡青色的筋络:不知是什么生物的,柔韧异常,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一丝极其微弱的龙威?
一个巴掌大的玉瓶:羊脂白玉,温润无瑕,瓶口用蜜蜡封着,贴着张黄符,上书:“固本培元散,温水送服,忌荤腥,忌房事(重点)”。
盒底还有一张素笺,依旧是那狂放不羁的朱砂字迹:
“雷击千年枣木芯一段,可引天雷余威,克邪破煞,做剑胚或令牌皆可。”
“百年蛟龙主筋一根,坚韧无匹,水火不侵,缚妖捆仙搓麻绳都行。”
“固本培元散一瓶,青城后山老药农搓的,专治肾虚…咳,专治本源亏虚!省着点吃,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青城山一老友 赠”
落款处画了个极其潦草的葫芦图案。
病房里一片死寂。
“卧槽…”老K第一个反应过来,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雷击木?蛟龙筋?这…这玩意儿是真实存在的?还包邮同城闪送?你们青城山…搞批发的?!”
白雨妍拿起那截雷击木,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狂暴又纯正的阳雷之力,眼神复杂:“这‘老友’…手笔真大。”她看向诛星,“认识?”
诛星死死盯着那个潦草的葫芦图案,眼眶微微发红,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师父。”
虽然字迹刻意扭曲,但那画葫芦的习惯性潦草收笔,他认得!师父…一直在看着他?知道他重伤?知道他要去尸皮坳?这简直…诛星感觉鼻子有点酸,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那瓶“忌房事”的固本培元散。
“得,破案了!是你家老道爷!”老K一拍大腿,兴奋地搓着手,“大手笔啊!这下装备升级了!雷击木剑!蛟龙筋捆仙索!想想就带劲!白队,快!给我弄个3d打印机,我给他整把激光…呃,雷光剑!”
白雨妍没理会老K的疯言疯语,把玉瓶递给诛星:“既然是师门所赐,赶紧服下。说不定能让你早点摆脱这‘天师座驾’。”她指了指轮椅。
诛星拔开蜜蜡封口,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泥土、草药和…某种不可言说动物粪便(?)的奇异气味直冲鼻腔。他脸都绿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老K幸灾乐祸,“快喝快喝!喝了就能重振雄风…咳,重振天师雄风!”
诛星看着瓶子里那黑乎乎、粘稠如同芝麻糊的药膏,又看了看“忌房事”的警告,视死如归地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下一秒。
“呕——!!!”
病房里回荡起惊天动地的干呕声和某人幸灾乐祸的大笑。康复之路,果然充满了“惊喜”。但看着盒子里那两件散发着强大气息的材料,诛星眼中熄灭已久的光芒,正在艰难地、一点点重新燃起。师父的快递,来得太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