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丛深处,腐烂的根茎和浑浊的泥水没过小腿。浓重的、带着水腥和植物腐败气息的雾气,如同湿冷的裹尸布,将三人紧紧包裹。老K背着诛星,白雨妍紧跟在侧,三人如同受惊的水獭,在密集的苇杆间无声穿行,每一次落脚都小心翼翼,生怕搅起水声惊动追兵。
身后远处,水寨方向传来的喧嚣呼喊声渐渐被浓雾吞噬,变得模糊不清。但那短暂交锋中留下的冰冷敌意和诡异黑鱼图腾的惊悚感,依旧萦绕在心头。
“甩…甩掉了吗?”老K压低声音,呼哧带喘。独臂扛着诛星,胸口绑着白雨妍,在泥泞中跋涉对他的体力是巨大考验。更麻烦的是,刚才情急之下用那“煞气断臂”硬撼对方的黑鱼叉,虽然逼退了敌人,但此刻右肩断口处传来的不再是麻痒,而是如同被无数烧红钢针穿刺般的剧痛!那覆盖断臂的暗红色角质层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如同瓷器冰裂般的白痕!
“暂时…安全…”白雨妍脸色苍白,腰侧的血咒在剧烈奔跑后如同苏醒的毒蛇,阴寒之气蠢蠢欲动。她紧握着守夜人令牌,令牌中心的星光晶石依旧稳定地指向西南,但那份指引中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感?仿佛水寨方向有什么东西让令牌本能地感到厌恶。
诛星趴在老K背上,气息微弱。刚才的奔逃几乎耗尽了他恢复的一丝力气,薪火的光芒在丹田深处黯淡摇曳,如同即将熄灭的灰烬。他强忍着经脉的刺痛,集中最后的心神,感应着周围的环境。
“此地…水泽阴气…与血咒…同源…”他断断续续地说,“对令牌…有压制…对我…恢复…不利…”他清晰地感觉到,云梦大泽无处不在的阴湿水气,如同无形的枷锁,压制着他那点微弱的薪火生机,也让白雨妍腰侧的血咒更加躁动。而水寨方向散发的那股混合着血腥、水腥和古老邪异的气息,更是让令牌和他体内的薪火都感到本能的抗拒。
“妈的…那破寨子果然邪门!”老K啐了一口,感觉右肩的剧痛似乎更厉害了。“那黑鱼叉上的鬼画符,还有那帮人看我的眼神…跟看牲口似的!那黑鱼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努力回忆着,“对了!尸皮坳!‘枭’那帮人搞的祭坛上,好像也有类似的鬼画符!风格很像!”
白雨妍心头一凛!尸皮坳的黑巫傩部落!难道这云梦泽深处的水寨,竟然与那早已消亡的邪恶部落有传承关系?这就能解释令牌的排斥感,以及那黑鱼图腾蕴含的邪异力量了!
“先…找地方…休整…”诛星的声音带着虚脱感,“远离水寨…避开…阴气重的水域…令牌指引…西南…继续…”
三人不敢停留,强撑着疲惫伤痛的身体,沿着令牌指引的西南方向,在茫茫苇荡中艰难跋涉。脚下的淤泥越来越深,有时甚至没过膝盖,每一次拔腿都异常费力。浓雾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反而越来越浓,视野被压缩到不足十米。寂静的沼泽中,只有他们沉重的喘息、泥水搅动的哗啦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不知是水鸟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的诡异鸣叫。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就在老K感觉自己的独臂快要断掉,白雨妍腰侧的剧痛让她意识开始模糊时,前方的雾气似乎稀薄了一些。脚下传来坚实的触感——不再是深陷的淤泥,而是一片由密集芦苇根茎盘结形成的、相对干燥稳固的苇甸。
苇甸面积不大,只有十几平米,高出水面约半尺,踩上去微微有些弹性。甸子中央,几丛高大的芦苇围出了一小片空地,地上铺着厚厚一层干燥的枯苇叶,散发着植物特有的干燥气息。
“就…就这儿了!”老K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将诛星放下,自己也瘫倒在枯叶堆上,大口喘着粗气。白雨妍也立刻坐下,背靠着一丛粗壮的芦苇杆,额头上全是冷汗,死死捂住腰侧,令牌被她紧紧攥在手心。
诛星瘫在枯叶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闭上眼,全力引导着那点微弱的薪火,如同在冰窟中呵护最后的火星。苇甸上的环境比深水泥沼好了许多,虽然依旧潮湿,但那股刺骨的阴寒水气被干燥的苇叶隔绝了大半。丝丝缕缕微弱的天地灵气(主要是草木生机)缓缓汇聚而来,被薪火艰难地汲取着。
老K顾不上自己,先挣扎着爬起来检查诛星和白雨妍的情况。诛星只是脱力,需要静养。白雨妍的情况更糟,腰侧绷带边缘已经渗出带着黑气的污血,脸色青灰,嘴唇发紫,显然血咒在刚才的奔逃和恶劣环境刺激下,压制不住了!
“令牌…给我…”诛星虚弱地伸出手。
老K立刻将令牌递过去。诛星将令牌轻轻按在白雨妍腰侧血咒伤口上方。冰冷的令牌触碰到皮肤,白雨妍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令牌中心的星光晶石骤然亮起!一股柔和却带着凛然正气的星力波动散发出来,狠狠压制向那团翻腾的阴寒黑气!
嗤嗤——!
如同冷水浇在热油上!黑气剧烈地翻腾、收缩,与令牌的星力激烈对抗!白雨妍疼得身体弓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令牌的力量终究更胜一筹,在诛星微弱薪火的意念引导下,星力如同坚韧的锁链,将那团暴动的黑气重新压缩、封锁回伤口深处!
白雨妍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浸透,但腰侧的剧痛和阴寒感终于被重新压制下去,意识也清醒了许多。她感激地看了诛星一眼,劫后余生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妈的…这鬼东西…”老K看着白雨妍腰侧暂时被压制但依旧狰狞的伤口,又摸了摸自己剧痛难忍、布满裂痕的“煞气断臂”,一股烦躁和无力感涌上心头。力量,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他再次掏出那颗暗红色的蠪蛭内丹,眼中闪过一丝不顾一切的凶光。
“老K…不可…”诛星察觉到他的意图,想要阻止。
但老K已经将内丹紧紧按在了自己右肩那布满白痕的暗红色断臂角质层上!同时,他全力催动体内流转的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