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魂坡的夜,在怨尸伏诛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枯瘦老人悲恸的哭声渐渐低微下去,最终化为压抑的呜咽。堂屋里弥漫着浓烈的雄黄朱砂味和驱之不散的尸臭。油灯如豆,映照着众人疲惫而凝重的脸。
诛星指尖那点微弱的金芒包裹着血滴中的紫色晶屑,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老张立刻拿出特制的密封管和取样工具,小心翼翼地将那点晶屑连同血滴收集起来。
“‘它’来过……” 白雨妍咀嚼着诛星的话,眼神冰冷如刀,“这个‘它’,就是控制老张尸体、烙印怨尸、甚至可能引发山体落石阻止我们前进的……‘先生’?”
诛星缓缓点头,目光扫过地上那具逐渐僵硬的怨尸:“……烙印……手法……同源……控尸……痋术……亦有关联……此地……恐是……其……试验场……”
试验场?白雨妍心头一沉。用活人炼尸,用亲人的痛苦滋养怨力,测试烙印和控尸的效果?这手段,简直灭绝人性!
“老人家,” 白雨妍蹲下身,尽量放柔语气,对沉浸在悲痛中的枯瘦老人问道,“关于您女儿……还有这‘替身’的说法,您还知道些什么?是谁告诉您的?请过哪些端公?”
老人抬起浑浊的泪眼,声音嘶哑:“……是……是寨子里的……麻老司……他说……囡囡怨气不散……成了……尸魅……要……要找个……八字相合的……替死鬼……送去……断魂崖下……陪她……才能……解脱……”
麻老司?白雨妍立刻看向诛星。诛星微微摇头,表示没听过这个名字。
“麻老司……是做什么的?” 白雨妍追问。
“……是……是赶尸的……”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我们这……落魂坡……靠近……老熊岭……赶尸的……路……麻老司……是……是这条路上……最有本事的……老司公……他说的话……没人……敢不信……”
赶尸匠?白雨妍和小王、老张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湘西赶尸,神秘莫测,难道这个麻老司,就是“先生”在此地的代理人?甚至……就是“先生”本人?
“那您……按他说的做了?” 白雨妍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老人痛苦地摇头:“……造孽啊……哪能……害人……我……我把自己……攒的……棺材本……都给了他……请他……做法事……超度……可……可囡囡……还是……越来越凶……一到晚上……就……” 他说不下去了,老泪纵横。
用邪术敛财,还故意让怨尸失控,加深老人痛苦,以滋养更强大的怨力?白雨妍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个麻老司,该死!
“老人家,您知道麻老司现在在哪吗?或者,他平时住在什么地方?” 白雨妍压下怒火,继续问道。
“……他……行踪不定……赶尸……走脚……十天半月……才回一次……寨子……他……他住在……老熊岭……深处……一个……废旧的……义庄里……” 老人断断续续地说着,“那地方……邪得很……以前……听过……不少……横死的……外人……根本……不敢去……”
老熊岭?义庄?白雨妍立刻拿出地图。落魂坡往西,深入群山,地图上标注着一片极其险峻、被称为“老熊岭”的区域。那里山高林密,瘴气弥漫,人迹罕至。义庄……正是赶尸匠途中歇脚、存放尸体的地方!也是绝佳的藏身和进行邪术实验的场所!
“目标很可能就在老熊岭义庄!” 白雨妍眼神锐利,“麻老司就算不是‘先生’,也必定是重要爪牙!必须抓住他!”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村外漆黑的夜空中,毫无征兆地炸开了三朵惨绿色的焰火!光芒幽幽,如同鬼眼,在夜空中久久不散!
紧接着,一阵沉闷、诡异、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铜锣声,由远及近,穿透寂静的夜幕,清晰地传入了村落!
“阴人过路……阳人回避……”
“铛……铛……”
沙哑、苍老、如同砂纸摩擦的吆喝声,伴随着铜锣的节奏,在死寂的山林间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是……是赶尸的!” 枯瘦老人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铜锣……三响……绿火引路……是……是麻老司……他……他回来了!”
麻老司!他回来了?!而且就在这怨尸刚被诛灭的时候?
是巧合?还是……他感应到了烙印的破碎?
白雨妍和诛星瞬间绷紧了神经!两人目光如电,同时射向村口的方向!
诛星沾血的指尖,一点金芒悄然凝聚。白雨妍的手,稳稳地按在了冰冷的枪柄上。
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