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山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穿过停滞的绿皮火车车厢缝隙,发出呜咽般的怪响。被困的旅客们从最初的惊慌中稍稍平复,但焦躁和不安如同实质的雾气,在车厢里弥漫开来。孩子的哭闹声,乘客的抱怨声,列车员徒劳的安抚声,交织在一起。
白雨妍看着窗外完全暗下来的、如同巨兽蹲伏的莽莽山林,眉头紧锁。救援最快也要明天天亮才能到,这意味着他们要在火车上熬过这深山寒夜。这环境……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安。
“白队,” 小王凑过来,压低声音,“打听清楚了,最近的一个村子,叫‘落魂坡’,就在前面山坳里,离这里大概……五六里山路。不过……” 他脸色有些古怪,“听几个本地乘客说,那村子……邪性得很,早些年闹过僵尸,后来就没什么人敢去了,现在估计就剩几户人家。”
落魂坡?闹僵尸?白雨妍和诛星的目光瞬间碰撞在一起!这地名和传闻,简直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新手村”!
“走!” 白雨妍当机立断,“留在这里目标太大,被动挨打。去村子!找个地方落脚,顺便探探情况!老张、小王,带上必要装备!诛星,你……”
“同行。” 诛星言简意赅,已经背起了他的旧布包。
四人趁着夜色,悄然从火车尾部溜下,一头扎进了漆黑的山林。山路崎岖难行,林木茂密,月光被厚厚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轮廓。夜枭的啼叫、不知名虫豸的嘶鸣,还有风吹过林梢的呜呜声,构成一曲阴森的山林夜曲。
诛星走在最前面,步伐轻盈稳健,仿佛黑暗对他毫无阻碍。白雨妍紧随其后,手中强光手电的光柱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老张和小王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前方山坳里,终于出现了几点微弱的灯火。灯火稀疏,如同鬼火般在浓重的黑暗中摇曳不定。
走近了,才看清是一个极其破败的小村落。几十间歪歪斜斜的吊脚木楼依山而建,大多黑灯瞎火,腐朽不堪,透着一股死寂的气息。只有村口两三家,窗户里透出昏黄如豆的油灯光芒。
村口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上面刻着三个模糊不清、带着岁月侵蚀痕迹的大字:**落魂坡**。石碑旁,一棵巨大的、枝桠扭曲的老槐树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鬼爪在挠。
“这地方……拍鬼片都不用布景了……” 小王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少废话!” 白雨妍低声呵斥,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像是陈年草药混合着泥土腐败的怪味。
他们走到唯一亮着灯的一户人家门前。木门破旧,门板上贴着褪色的门神画像,色彩斑驳,神像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诡异。
“咚咚咚。” 白雨妍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是迟缓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苍老脸庞。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门外的不速之客。
“老人家,” 白雨妍露出一个尽量和善的笑容,亮了一下证件(这次没遮掩),“我们是警察,火车在前面遇到落石故障了,想在您这儿借宿一晚,方便吗?我们会付钱的。”
“警察?” 老人浑浊的眼睛在白雨妍的证件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身后气质各异的三人(尤其是穿着运动服却背着旧布包的诛星),最终缓缓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干涩:“……进来吧……山里晚上……不太平……”
木门打开,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草药、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子不大,陈设极其简陋。一盏昏暗的油灯放在堂屋中央的破桌子上,勉强照亮不大的空间。墙壁被烟熏得漆黑,角落里堆着些农具和杂物。一个同样苍老、眼神呆滞的老妇人蜷缩在墙角的竹椅上,对来客毫无反应。
老人指了指堂屋角落用稻草铺的地铺:“地方小……你们……将就一晚吧……西屋……别去……”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颤巍巍地走回里间,关上了门。
“西屋别去?” 小王嘀咕着,下意识地看向堂屋西侧那扇紧闭的、黑漆漆的木门。
白雨妍和诛星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村子,这老人,处处透着古怪。
四人简单吃了点随身带的干粮,安排轮流守夜。白雨妍和诛星守前半夜。
油灯如豆,光线昏黄。屋外山风呼啸,吹得破旧的窗棂呜呜作响,如同女人的哭泣。堂屋角落里,那个呆滞的老妇人不知何时发出了极其轻微、断断续续的鼾声。
白雨妍抱着膝盖坐在地铺上,警惕地倾听着四周的动静。诛星则盘膝坐在她对面不远处,闭目调息,气息悠长绵密,仿佛与这阴森的环境融为一体。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白雨妍觉得眼皮有些沉重时——
“呜……呜呜……”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哭泣声,毫无征兆地,从西屋那扇紧闭的门后传了出来!
声音断断续续,凄凄切切,像是个年轻女子在压抑地悲泣,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和……怨毒!
白雨妍瞬间睡意全无,汗毛倒竖!她猛地看向诛星。
诛星也同时睁开了眼睛!眸中金光一闪而逝!他沾血的手指已经无声无息地捏起了一个法诀,目光锐利如鹰,死死锁定了那扇紧闭的西屋木门!
哭声还在继续,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来了……” 诛星的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一丝确认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