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大威猛的盖伦船“上海一号”的甲板上,蔡三,一个身材高大、头发凌乱的壮汉,与其他两位健壮的伙伴蔡六和蔡七一同被押解上船。今天,三位炮手(为了过手瘾,抢着去开炮)——周壳、龚其胜和张拓疆——在开完炮后心情畅快,他们抱着双臂,笑眯眯地围观着。周壳大声命令道:“把那个匪首带过来!”
蔡三抬头望去,只见三位官军长官,其中两位身材魁梧,另一位则精瘦而结实,他们正兴奋地看着自己。刚才那密集的炮火已经彻底让他屈服。当他登上这艘高大的盖伦船,看到甲板上排列着装有退架的红夷大炮时,不禁羡慕得流口水。他心想,如果老子拥有这样的火力,绝不会如此轻易投降。于是,他毫不隐瞒地说道:“我是蔡三,人称浙海王。我们三人原本都是福建水师许心素的手下。在这里只是求财,并不伤人。今天栽在各位手中,心服口服,如果要杀就杀,请便,但不要羞辱我等。”
龚其胜好奇地问:“你们以前是官军?”
蔡三也疑惑地反问:“你们听说过许心素,许把总?”
周壳感到事情变得有趣,好奇地问:“你曾经是被招安的海盗,怎么又变成了海盗?”
蔡三挺直脖子回答:“我从来不是海盗,我一直是许大海商的家丁。东家因为无法忍受十八芝的高额规费,便投靠了福建水师的俞总兵。东家在水师中担任把总,我们三人因为驾驶技术高超,在水师中担任了捕盗。不幸的是,在天启七年的海战中,东家被郑芝龙杀害。而前年,当郑芝龙成为福建游击将军时,我和两位兄弟便连夜带船逃跑了。最初投奔了李魁奇,但相处一年后,我们三兄弟觉得他们过于嗜杀,因此在去年悄悄离开,选择在舟山靠北的地方落脚。没想到,不到半年,就折在你们手上,唉!”
龚其胜大笑:“我原来也是从官军转为海盗,再从海盗转回官军。哈哈,我家将军最是爱才,水师正是扩张,你们可愿意投我金山水师?”
蔡三听后,本以为这次凶多吉少,没想到是逢凶化吉,当时就喜出望外。他们三人立刻跪下,蔡三带头说道:“我兄弟三人早已不想做贼,只是整个海域都被郑家控制,以前是万不得已,我等真心愿意归降。”
在明末的中国海域,海盗之间的联盟与吞并、官府对海盗的招安、海盗转为官兵、官兵又变回海盗的种种魔幻场景和故事不断上演。百姓们根本分不清谁是官谁是匪,海商们也难以界定自己是商人还是盗贼。难怪郑芝龙在崇祯元年刚被招安时拥有700艘船,一年后就拥有了1000艘大小海船。这些船显然不是新造的,而是通过收编其他海盗和海商的船只发展起来的。当然,更多的则是那些在支付了费用后,挂上郑家的令旗,便成了郑家船队的一部分。所以郑家的真实实力是多少,谁也说不清楚,有一点可以肯定,发生最大规模的海战时,郑芝龙有能力调动的船只,约150艘左右。
周壳将蔡三他们搀扶起来,询问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是自家兄弟了。对于朱屎这伙海盗,你们了解多少?”
“朱屎?您是指海贼王吗?就在前天,我们刚与他们发生过冲突。我们之间相距不远,他们在嵊泗列岛,而我们是在岱山岛。他们有三艘船,一艘是大型的福船,另外两艘是较小的苍山船。这些杀才恶心之极,他们不仅抢货抢钱,还经常“撕票”(杀死人质),搞得现在海商,一见到我们,要么拼命逃窜,要么就是拚死抵抗。我三兄弟早就想教训教训他们,但又怕损失太大,因此,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这次绝不会放过他们,我等愿为大军带路。”
蔡三他们的三艘福船,除一艘完好无损外,而另外两艘的三根桅杆中各断了一根,这让周壳三人感到懊悔。虽然刚才开炮时感到畅快淋漓,但现在船归金山所有,还不得不花费银两修理。尤其是桅杆断裂,这让他们个个的心情,像吃了只苍蝇,别提多难受!那两艘受损的船只,也只能慢慢蹭回上海船厂维修。
崇祯三年三月初六清晨,金山北路分队在“带路党”的引领下,顺利包围了嵊泗列岛的嵊山岛。嵊泗列岛由四百多个岛屿组成,若无向导指引,那就是大海捞针。当舰队接近嵊山岛时,“上海三号”盖伦船上,龚其胜忍不住放声大笑。实际上,他以前盘据的绿华岛,距离此地不到一百里,他过去常在此区域游荡。但今日不同往日,当时为匪,今日他已是官军了,世界真是魔幻。不用再偷偷摸摸,堂堂正正,真是痛快。笑完!他不禁对李勇心生感激之情。他的妻子绿娥,不仅是大华纺织公司的主要管理者,还投资创办了雨牌鞋业和玉牌服饰,抢来的小女人,如今经济实力已远超自己。思绪至此,他不禁有些分神。
今日,嵊山岛小码头上停泊着三艘船。三日前,与浙海王发生一场冲突,朱屎及其兄弟们折了几个兄弟,小受挫败,便撤回匪巢舔舐伤口。一早醒来,发现被官军包围了。面对十多艘中大型战船,借朱屎十个胆子,也不敢出海一战,只得命令全部海盗,退守码头后面高地上的坞堡。朱屎想当然的认为,大明水师的陆战能力历来拉垮,海战干不过,但陆战仍有一线机会。
周壳观察到朱屎似乎仍打算顽抗到底,向汤克严建议出动陆战营。汤克严难得地表现出慷慨,主动表示,这次就让他的东亚营和敢死营上。按照老办法,水师先对码头进行了一轮炮击。随后,在山本二五的率领下,敢死营的100名日本勇士,划着小船登上了码头。结果扑了个寂寞,一个海盗都没有在码头上进行抵抗,早就全部退进不远处的坞堡中。紧接着,赵石带着的东亚营100人,也成功登上了小码头。
山本二五霸气的带着敢死队,在前排列阵,而赵石则指挥着东亚营,在后整齐地排好射击阵型,并迅速地架设好三门曲线炮。随后,山本二五拔出了他的倭刀,向前挥舞,发出了冲锋的信号。此时,那些头缠红带子的敢死营日本浪人们,挥舞着他们的倭刀,肩上扛着梯子,口中高喊着“杀给给”,士气高昂地开始向前冲锋。
朱屎早已双腿颤抖,却也显露出不凡的勇气,他下令将两门虎蹲炮,推至坞堡墙上的前沿,三十几名火铳手和弓箭手严阵以待。当敢死营逼近至六十步时,他才下达开火命令。一时间,炮声与铳声齐鸣,七八名浪人应声倒地。赵石让敢死营冲锋,就是在进行火力侦察,面对近两丈高的堡墙,必须找到海盗的火力点。朱屎他们一露头,早已经准备好的曲线炮,立即向堡墙上的火力点开火,三发开花弹呼啸而出,几乎全部飞向朱屎所在位置,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而其他东亚营的火铳手,则在百步之外,一边推进,一边对墙头进行射击,以掩护敢死营的冲锋。
三枚开花弹的爆炸瞬间,海盗们惊呆了,他们原本以为寨墙能提供安全的庇护,但炮弹的威力证明了,这里没有绝对的安全地带。这时恰巧,一枚开花弹在朱屎附近爆炸,强大的气浪将他掀翻,这货直接从寨墙上抛飞出去,同时被炸飞的还有几名海盗。弓箭手们在本能反应下,顽强的又射出几轮箭雨,七八名浪人中箭倒地。然而,当浪人们冲到墙下时,多数人见状不妙,立刻转身逃跑,但仍有十几个亡命之徒,手持长枪和腰刀,准备发起攻击。东亚营的火铳手们已经迫近到六十步距离,再次打响了第二次排枪,墙上的悍匪,又倒下几人,剩下的,很快被爬上墙头的日本武士淹没。
当朱屎被炸飞,院墙失守后,剩下的海盗已经无心恋战,全部把兵器一扔,跪地投降。赵石见状,立即下令停止射击,敢死营的日本浪人们继续上墙,清理所有残余抵抗的海盗,随后东亚营的士兵接管了坞堡。收缴海盗们的武器后,立即救治伤员,每个人对于金山来讲,都是银子,都是最宝贵的劳动力,最后是愉快的收缴赃银环节。
经过一阵忙碌,坞堡内的有抵抗的海盗,被彻底清除,敢死营开始统计伤亡情况。此次行动,虽然海盗们进行负隅顽抗,但在领先的武器和悍不畏死的敢死营碾压下,金山快速取得了胜利。在坞堡的最高处,汤胖子眺望着舟山海域,胸中生出一点点豪情。他清楚,这只是开始,未来的日子里,还有更多未知挑战和考验。
自此,舟山海域的净海行动告一段落。周壳抽调部分人员,将那些已经投降的海盗,及其家眷们通通押送回金山。留置了少量人员暂时驻守在两岛,维持好秩序。与此同时,蔡三以及其在岱山岛上的家属们,也得到了妥善的安排,老弱全部被转移回金山,精壮则被整编为“海盗营”。蔡三、蔡六和蔡七这三位老捕盗(船长),他们各自驾驶着一艘战船,加入了南路分队的行列。这样一来,南路分队反而增至十八艘战船(2艘盖伦船1艘飞剪9艘福船和6艘苍山船),舰队乘风破浪,勇往直前,继续按照既定计划,向着东南方向扬帆远航。
当南路分队顺利完成对舟山群岛的清扫的时候,北路分队也没有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