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抬手止住他话头,慢慢撑着床沿坐起。土墙斑驳处结着蛛网,老旧木柜腿儿瘸着条腿,窗纸裂开的缝里漏进冷风——这哪是百户官邸?分明是破落户的柴房!
\"范叔,带保国去账房支十两银子。\"李勇边说边活动手腕,\"再给他配套新甲胄。\"
\"谢大人!\"王保国又要跪,被李勇一把搀住。
两人走后,李勇躺平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开始盘算:\"咱这算啥?八十年代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大学生穿越成大明百户?\"他掰着手指头数优势——九十年代社会物质供不应求,他下海经商,获人生第一桶金。二十世纪初,转入房地产行业,人生再上新台阶。2010年代,投资互联网,成功上市,妥妥人生赢家,连小说都不敢这么编排。
当然,享受了时代发展的红利,难免经常被社会毒打。好不容易年过五十,准备好好享受人生,一道闪电快递晚明。
第一,原主记忆里那套\"倭寇来了就跑\"的祖传战术可以扔垃圾桶了;
第二,现代人懂得\"枪杆子里出政权\",而不是靠写八股文忽悠皇帝;
第三,虽然这副身体瘦得跟猴似的,但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总比从乞丐干起强......
\"从今天起!\"他猛地拍床板,震得房梁灰尘簌簌往下掉,\"我要让金山卫所的火铳队横扫倭寇,要让大明的商船队绕地球跑三圈!\"喊完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跟破锣似的,赶紧摸黑找水喝——结果打翻了床头的夜壶。
冷静下来后,李勇开始计算现实差距:
原主记忆里那点三脚猫功夫,在海盗面前估计就是个移动靶;
库房里的火铳锈得能当废铁卖,子弹还没自家超市库存多;
更惨的是——这年代连wiFi都没有,想开直播带货都没信号!
\"得嘞!\"他一拍大腿,\"先苟住别死,等攒够钱把火铳翻新,再招几个懂航海的兄弟......\"突然想起个要命的问题——这年代连抽水马桶都没有,痔疮发作可咋整?
窗外月光如水,照着他那张嫩脸。五十岁的灵魂住进十八岁的身体,就像开着坦克闯进了武侠片片场。李勇望着屋顶漏雨的破洞,忽然笑出声:\"得,这下真成'穿越者'了——穿的是补丁摞补丁的破衣裳,越的是大明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
老天爷啊,您这是要把我这个商海老油条,逼成海贼王吗?
李勇穿越后第一次踏出家门,踩着青石板上的冰碴子,冻得脚底板直抽抽,腊月的寒风迎面扑来,像刀子一样刮得脸生疼。他眯起眼睛,打量着这座父亲留下的\"遗产\"——金山卫堡。
眼前的卫堡像一只风干的巨兽,静静匍匐在荒凉的北国。夯土筑就的城墙泛着灰黄的色泽,十米高的墙体上掺杂着几处斑驳的桐油痕迹,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城墙上没有包砖,裸露的夯土结构清晰可见,几处墙缝里已经钻出了枯黄的野草。
李勇沿着城墙根踱步,手指轻轻抚过凹凸不平的墙面。这城墙看似厚实,实则隐患重重——嘉靖年间修建的包砖层早已剥落殆尽,只剩下原始的黄土结构。墙角处几处明显的凹陷,记录着岁月和战火的侵蚀。
\"这哪是什么军事要塞,简直就是个漏风的破房子。\"李勇暗自腹诽。他抬头望向城墙顶部,女墙垛口大多已经坍塌,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残垣断壁。几个衣衫褴褛的士兵正蜷缩在角台下避风,见到他过来,连忙佝偻着身子行礼。
李勇注意到,城墙外是一片荒芜的景象。护城河早已干涸,河床上堆满了枯枝败叶。城门口的吊桥绳索磨损严重,桥板也腐朽了大半。整个卫堡就像是一个被时代遗忘的角落,孤独地矗立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
\"难怪倭寇敢这么猖狂。\"李勇心中暗叹。他想起历史书上记载的嘉靖年间倭患,再看看眼前这座破败的卫堡,不禁为即将到来的挑战捏了把汗,这哪是卫堡?分明是巨型废墟现场!
腊月的风像刀子,刮得夯土墙豁口处的锈铁炮直晃悠——好家伙,这\"巨兽獠牙\"怕不是用来吓唬乌鸦的?街面结着七彩冰凌,踩上去咔嚓作响,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冰糖批发市场。
两旁军户的土墙熏得跟老腊肉似的,檐角冰棱挂着烂菜叶,活像圣诞老人的破袜子。公共茅厕更绝,半截豁口陶板支棱着,几个裹头巾的妇人刨冰刨得跟挖比特币似的,铁勺刮擦声混着咒骂,组成了一曲\"冬日交响乐\"。
最扎眼的是东南角流民营——霉烂草席上蜷缩着十几个军户,娃儿们光脚踩冰玩得不亦乐乎,冻裂的手指肿成紫萝卜。怕冷的堆墙角跟咸鱼干似的,苍蝇在席缝里下蛋,寒风一吹,卵宝宝们跟着蹦迪。
\"这他娘的是军事要塞?\"李勇攥紧拳头,指节冻得咔咔响。城楼垂下的冰锥\"啪嗒\"砸在脚边,碎冰碴子溅到脸上,倒像是老天爷撒的盐——难怪原主落海就挂,这破地方能活命全靠命硬!
转角处突然窜出个裹皮甲的军户:\"哟,百户大人!\"那厮咧嘴一笑,缺了门牙的嘴里喷出白雾,\"您恢复了......\"话没说完,抱着豁口陶罐溜了,罐底\"咣当\"撞在官井沿上,震得蓝莹莹的硝碱簌簌往下掉。
李勇望着瓮城里三尺厚的污垢冰面,牛马粪混着陶器碎屑,几个军户正用豁口陶罐舀水喝——好家伙,这水质比他老家化工厂排污口还带劲!
他抹了把脸,\"先找范管家领块肥皂,再把那门锈铁炮熔了改火锅——总不能让兄弟们喝着粪水啃霉菜吧?\"这破地方要是能联网,老子分分钟众筹建新城!
李勇捏着鼻子穿过臊气熏天的主街,腊月的寒风都吹不散这股混合着粪臭、腐肉和霉味的瘴气。他望着墙角堆积如山的垃圾——这里头有发霉的稻草、冻硬的粪便、溃烂的兽皮,甚至还有几具不知哪年的动物骨架,活脱脱一座\"生化武器库\"。
\"这他娘的是人住的地方?\"李勇扯下披风蒙住口鼻,\"就算明天瘟神驾到,也得先把这腌臜地界收拾干净!\"
说干就干,他一脚踹开百户府大门,把正在烤火的李标吓得跳起来:\"标子!\"李勇指着门外,\"让你的人挨家挨户通知,愿意干活的都来领银子!一牛车垃圾换一两银子,限时三天!\"
李标挠了挠乱糟糟的络腮胡,眼睛瞪得像铜铃:\"一两?!\"他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得嘞!\"转身就往外冲,棉袍下摆扫过炭盆,火星子溅在他补丁摞补丁的短打上,倒像是披了件火星铠甲。
不到一刻钟,堡内就炸开了锅。七八个壮汉挥着铁锹满街跑,妇人们搬出自家的破筐烂桶,连拄拐的老头都颤巍巍地拎着扫帚。李勇站在高台上瞅着这场景,差点笑出声——好家伙,这帮闲得发霉的军户,现在跟打了鸡血似的。
\"都给老子精神点!\"李勇提着铁锹跳下台子,\"扫街的扫街,运垃圾的运垃圾,谁偷懒老子就把他扔护城河里喂鱼!\"话音未落,几个懒散的军户立马挺直了腰板,活像被掐了脖子的鸭子。
正午时分,主街上尘土飞扬。二十个大头兵抬着新劈的枣木扫帚,把积了油垢的冰碴扫得火星四溅。李勇亲自攥着包铁皮的笤帚,带着亲兵清理沟渠——那些被军户丢弃的垃圾在冰层下泛着幽光,铁铲刮过青砖缝时带起的腐臭,熏得他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暮色降临时,辕门前堆起的秽物山足有两人高。李勇捏着鼻子清点:\"近百车垃圾!\"他望着累得东倒西歪的军户,突然扯着嗓子喊:\"明天继续!每人再加半钱银子!\"话音未落,原本瘫在地上的军户们\"嗷\"地蹦起来,活像诈尸的军团。
李勇内心想到:“这帮孙子要是把劲头用在打仗上,倭寇早他娘的被扫回海里喂王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