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是注定做不到的,比如拦住某人不让他犯蠢,或者不让他作死。
夏马尔在第一时间认识到了这一点,第二时间一个箭步冲出医务室并关上门,第三时间站在已经关上的门后面,轻声说道:
“这小子是加百罗涅九代目的独子。”
做完这三步后,他自认自己已经仁至义尽,然后心安理得的离开了这层楼,把地点留给刚失恋的意大利男人和想恋爱的意大利青年。
接下来不出意料地就是枪声大作,此起彼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绵不断了近半个小时后,里包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拿着一个手机离开了医务室,过了一个小时后夏马尔才鬼鬼祟祟地回来,看到卡在地板上生死不明的迪诺。
他花了一秒钟试探了一下这小子的鼻息,又花了半小时把还有气的人从地板里撬出来。
里包恩拿着手机去了酒吧,能在西西里开酒吧的都不是蠢货,起码不是迪诺那种蠢货。
调酒师一眼就认出了里包恩的身份,并且很有情商地称呼他现在的新名字。
“里包恩大人,还是老样子吗?”
他说的老样子是柏图斯或者咖啡酒,前者用来放松,后者用来提神。
作为杀手,里包恩是喝酒的。
他从不担心自己会手抖,就像他从不认为自己会输,会失败,或者会出现什么其他的意外情况一样。
实际上,他一生也只出现过两次意外,第一次是带着一个女孩私奔,他们从东跑到西从南跑到北,身后永远跟着不低于两位数的追杀对象。
准确来说,是追杀他,然后迎接公主回国的对象。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公主就坐在他的臂弯里搂着他的脖子,用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然后轻声问:
“你后悔带我走了吗?”
他当然不能说后悔。
意大利男人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后悔。
于是他只能回答说,我是想告诉你,你今天最多只能吃一个冰淇淋,如果你不想胃痛或者蛀牙的话。
然而公主撇撇嘴说,我有异能力,就算是你秃顶掉头发,我也不可能蛀牙。
里包恩面无表情对她说,我觉得你应该对一个杀手有一点敬畏之心,我不是那些跟着你的英国狗,我可不会无条件容忍你的任性。
对方用受伤的眼神看他,慢吞吞地指责他得到之后就不珍惜,真不愧是个意大利男人。
里包恩冷笑了一声,回答她说,“如果我不是个意大利男人,我就不会像那些英国狗一样容忍你的任性了。”
这个自相矛盾的说法把怀里的公主逗笑了,她凑过来亲了亲里包恩的侧脸。
因为原本就被她环抱着脖颈,里包恩甚至没办法躲开,被她亲了个正着。
她说:“我就知道,你其实很喜欢我。”
在意大利糟糕至极的晴天里,在西西里糟糕至极的街头,他怀抱中糟糕至极的公主殿下,给了他一个糟糕至极的吻。
因为太糟糕了,里包恩终身难忘。
他觉得自己多年来的单身都和这个吻脱不开干系,当然他不是恋童,他也没有喜欢爱丽丝,他只是太惊讶了。
太惊讶了,所以一时没有来得及躲开。
太惊讶了,所以一时没有来得及反驳。
太惊讶了,所以直到今天也没有忘记。
主要原因是惊讶,次要原因也是,第三原因也是。
全都是。
所以他的确没有恋童,这是污蔑,他更没有喜欢爱丽丝,这是空谈。
至少那个时候,里包恩是这么觉得。
回想起过去糟糕至极的经历,里包恩不由咂舌,叹着气对调酒师说:
“给我来一杯气泡酒吧,我需要平复一下自己现在糟糕的情绪。”
“是因为和A小姐分手了吗?”调酒师这么问道。
里包恩面无表情,用自己没有高光的眼睛看他。
对方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开始调酒。
见鬼了,为什么同样初恋是公主,罗马记者就能得到幸福快乐的一天,他就只能得到一群人的猜测和一本书?
什么分手?瞎说什么?谁分手了?
他都没有和爱丽丝在一起过,什么时候就分手了?
造谣这种罪为什么不能计入复仇者监狱的量刑名单里,然后把这群该死的爱八卦的西西里人全都抓进去。
这样起码他不会去哪里都被这么问——
你和A小姐分手了吗?
分什么分,下辈子再说吧,
没读过《这个杀手不太冷》吗?我们的感情和名字一样是放在一起的,密不可分。
他现在又不否认自己喜欢爱丽丝了。
果然,糟糕至极的公主就该配糟糕至极的意大利男人。
罗马记者还是安安心心当记者好了,别做什么在街头捡公主的美梦,俄罗斯情报贩子也一样。
糟心的西西里黑手党小鬼也一样。
里包恩抿了一口气泡酒,打开迪诺的手机,密码不出意外是爱丽丝的生日。
糟糕至极的意大利男人冷哼了一声,在心里嗤笑这种小男孩的小心思。
用生日是最幼稚的做法,起码他在瑞士银行的密码用的是他和爱丽丝相遇的日子,还有分别的日子。
只要对方去领取遗产,总能记起一些美好回忆。
这里的美好回忆指的是爱丽丝心中的美好回忆,没有特指他也觉得那些回忆很美好的意思。
一点都没有。
里包恩点开迪诺的推特,对方不出意外只关注了一个账号,账号的名字是爱丽丝·凡多姆海威。
名字很熟悉,姓氏很陌生。
翻到对方发的第一条动态——
“这把游戏赢了就取名爱丽丝·福尔摩斯,这把游戏输了就取名爱丽丝·莫里亚蒂。”
里包恩看了一下对方十七连败的游戏记录,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这个姓氏的由来。
接着他又翻对方近期的动态,绝大多数都是游戏和动漫截图,还夹杂着一些旅游照片。
如果不是通过迪诺确认的话,里包恩大概率会觉得这是某个普普通通的死宅。
直到他看见对方最新的一条动态,时间就在几天前。
照片的背景是某个他熟悉的小教堂,他出生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废弃,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靠小教堂里牧师发放的救济餐来维持生计。
后来牧师死掉了,教堂荒废了,他当了杀手,然后带着某个公主来到了这里。
他们坐在那张长椅上,看教堂里疯长的玫瑰从破碎的玻璃窗中往外探,就这么看了一个下午。
那张照片上有教堂,有长椅,有一个编织箱,还有一束玫瑰。
公主没有出镜,大概率她是拍照的那个人。
照片配的文字是——
“感谢意大利治好我的异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