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夜晚很快就过去了,伦敦的夜晚和郊外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清晨却多少有些差距。
“这里的雾气就像不会消散一样,不管是什么时候。”
爱丽丝还穿着丝绸睡衣,透过厚重的猩红色窗帘看外面,早晨的雾气格外浓郁。
“汉娜,我们非出去不可吗?”
“是的,小姐,今天是女王的宴会,也是社交季开始的前奏。”
汉娜正在为她梳头,价值连城的宝石发网戴在头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只带来一种莫名的束缚感。
英国的社交季开始于四月,结束于八月,在这期间,几乎所有的贵族都会参与进来,投入大量时间外出社交。
舞会、艺术展、音乐会、派对、网球赛、赛马会、园艺比赛……几乎能够保证各个年龄,各种性别的人都参与进来。
“但我还没到进入婚姻市场的年龄。”
爱丽丝叹了口气,这让她显得格外成熟,也让汉娜的眼神更加温柔。
“女王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我可不相信她只是思念亲人,死在她手上的人比英国的人口加起来还多,她甚至恨她的儿子们,谁能保证她就喜欢我?”
汉娜脸上的表情更温柔了,甚至还多了几分怜爱,她似乎是想摸摸爱丽丝的脸颊,但最后还是没有这样做。
“她会喜欢您的,没人不喜欢您。”女仆温声说道。
“汉娜,汉娜,你真好,如果没有你,我要怎么办呀?”
爱丽丝拖长了声音,她们之间的对话总是以此结尾。
正式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女王的下午茶则要更晚一些,爱丽丝先在白金汉宫见了她的几位表兄表姐,也就是未来大英的几位继承人。
几位王子公主都很热情,年幼的表妹不会威胁到继承权,未来也许还会是政治上的好帮手。
自古以来威斯敏斯特公爵都和皇室密不可分,这种紧密的联系如同血缘一样代代相传。
爱丽丝乐得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她现在原本就该是无忧无虑的年龄,而英国对淑女们的要求更是相当之低。
她只要美丽,优雅,脆弱,能够在合适的时候晕倒,在合适的年龄嫁给一个有继承权的丈夫就足够了。
等到和女王会面的时候,爱丽丝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虽然表姐们谈论的时尚和舞会她不算感兴趣,但表兄们商议的文官制度和议院改革则让她听的很是入迷。
这就是文官们乐于把自己人往贵族们身边送的原因,现在英国的上议会仍旧由贵族们牢牢把持,世袭的议员才是权力的掌握者。
那些别人绞尽脑汁想获得的情报,在白金汉宫也只是哄淑女们开心的笑话罢了。
“这倒是可以抽空给汉弗莱透个底,告诉他旧制度的堡垒即将在外交部和内政部也毁于一旦,文官们应该要高兴疯了。”
按照旧有的制度,文官们升降的控制权仍旧控制在对应的大臣手中,近些年因为几位机要秘书的异军突起而捞回来不少权柄,但内政部和外交部始终不在此列。
大臣们拒绝在部内实行文官公开考试和竞争上岗,哪怕暴露自己的无知也要避免真正的能人上岗。
但现在很显然,女王已经受够他们的无知了。
哪怕是要挑一群疯子管理精神病院,起码也要挑聪明一点的疯子。
面见女王倒不是件令人无措的事情,虽然爱丽丝和汉娜对话时说的很忐忑,但亲眼见到女王反而并不令人紧张。
女王已经是个老人了,她现在差不多有六十多岁,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欧洲最有权力的女人。
这个老人看上去相当和蔼。
“呀,爱丽丝,你和你母亲看起来真像。”她发出这样的感慨。
“大家都这么说,可我没有见过她,我父亲也从不提起。”爱丽丝很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小声说道。
“失去心爱的人总是让我们心痛的。”
维多利亚的目光带上了一点伤感,“像我,像爱德华,我们都为此心痛。”
阿尔伯特亲王的死看起来给她留下了极大的影响,以至于一谈到相关的事情就会不自觉陷入沉思,不过她很快缓和过来,微笑着说:
“我听说你昨天一到伦敦,就先去了福利院和教堂?”
这位老人的目光带上了一些慈爱和担忧。
“我亲爱的爱丽丝,那里污浊的空气有没有给你带来不适?你一直身体不好,爱德华和我都很担心你。”
“并没有,陛下。”爱丽丝用很官方的答案回复她,“我想尽一尽贵族义务,贯彻仁爱社会,主是这么说的。”
“哎呀,我的小爱丽丝,我可爱的小爱丽丝。”
女王忍不住笑起来,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仁爱社会只是个说法而已,你的贵族义务就是领导他们,而并非关爱他们。”
“至于主,只要你给教堂捐助足够多的钱,主会宽恕你的所有罪孽,并且保佑你上天堂的。”
这话说的堪称直白,作为一个能够逼迫教堂把上帝开除教籍的女王,她也不需要怎么含蓄。
爱丽丝适时露出了懵懂的眼神,这让女王更加谈性大发,直到天色渐晚,舞会马上要开始的时候,她才放过这个年仅十三岁的侄女。
“对了,接下来的社交季里,爱丽丝可以好好散散心,和你的同龄人们好好接触一下。”
“如果在伦敦遇见什么麻烦的话,就去找凡多姆海威伯爵吧,他会处理好的,他很聪明。”
这个姓氏忽然引起了爱丽丝的警觉,就在刚才表兄们谈话的时候,就曾经提起过这一点:
女王厌烦了贪婪无能的莫里亚蒂,决心为自己寻找更听话,更聪明的猎犬。
凡多姆海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