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初起的六月,双叶幼稚园的公告栏被晒得发烫。阿呆戴着护目镜,试管里的鼻涕胶水咕嘟咕嘟冒着泡。他仰头盯着空白的公告栏,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一大团晶莹的黏液呈抛物线状飞射出去,在墨绿色的木板上晕开一朵透明的花。
“阿呆!你又在乱搞!”风间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白衬衫被汗水浸出深色的痕迹。但阿呆只是认真地用树枝在黏液里划动:“这是毕业倒计时!”随着他的动作,原本模糊的黏液渐渐成型,歪歪扭扭的“10天”字样浮现出来,只是每个数字都被鼻涕泡泡撑得变形,“0”变成了动感超人的屁股形状,“1”则长出了鳄鱼尾巴——那是小新在旁边手舞足蹈指挥的成果。
林哲蹲在公告栏下,看着这荒诞的作品,嘴角不自觉上扬。他掏出钢笔,在“10天”字样下方轻轻写下:天数会化,鼻涕会干,但我们笑出的眼泪永远是湿的。字迹被阿呆残留的黏液晕染,边缘泛起毛茸茸的金边。妮妮抱着兔子布偶凑过来,用彩笔在数字周围画上星星和爱心,却不小心蹭到阿呆新喷出的鼻涕,瞬间把“10”泡成了“10颗屁股”。
第一天清晨,阳光刺破薄雾。孩子们蹦跳着走进校门时,发现公告栏上的倒计时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阿呆的鼻涕胶水在高温下开始缓慢融化,“10颗屁股”的轮廓变得模糊,林哲写的句子露出半截。小新兴奋地扭动着恐龙睡衣:“倒计时在变形!就像动感超人的变身!”他的鳄鱼短裤铃铛震得公告栏微微发颤,惊飞了停在旁边的麻雀。
第二天,“10”彻底消失,变成一滩闪着微光的黏液。林哲的字迹完整显现,只是“化”字的最后一笔被鼻涕拉成细长的丝线。阿呆举着试管研究半天,宣布这是“鼻涕时间学”的新发现;正南则担心地看着公告栏,生怕融化的黏液滴到头上;而妮妮已经掏出笔记本,认真记录下倒计时每天的变化。
日子在蝉鸣与欢笑中流逝。第七天,倒计时变成了“3个正在流鼻涕的阿呆”;第八天,“2颗会跳舞的屁股”在黏液里若隐若现;到了第九天,只剩下颤巍巍的“1”——那是阿呆用最后半管鼻涕胶水勉强维持的形状,顶端还挂着摇摇欲坠的鼻涕泡。
毕业前最后一个清晨,薄雾还未散尽。妮妮第一个发现异常,她指着公告栏惊呼:“倒计时不见了!”众人跑过去,只见公告栏上只剩一滩干涸的痕迹,林哲的句子被晒成淡淡的印记。就在大家失望时,一滴晶莹的黏液突然从高处落下,在本该是“0”的位置粘住了一只蜗牛。蜗牛背着的壳上,不知何时被贴上了小新的屁股贴纸,正慢悠悠地爬动,触角轻轻触碰着干涸的鼻涕。
“它在替我们倒计时!”小新大喊,恐龙睡衣的尾巴扫过阿呆的试管。阿呆认真地点头:“这是鼻涕时钟的终极形态!”林哲默默翻开速写本,铅笔快速勾勒出这幅画面:公告栏上斑驳的黏液痕迹,爬动的蜗牛,还有围在下方仰头欢笑的伙伴们。阳光穿过薄雾,给每个人的轮廓镀上金边,阿呆的鼻涕泡在画中化作星辰,林哲写下的句子变成横跨画面的彩虹。
毕业典礼那天,校长特意保留了这块布满痕迹的公告栏。当孩子们唱完毕业歌,小新突然冲向公告栏,在蜗牛旁边用蜡笔补上“永远不毕业”的字样。他的动作太急,撞倒了阿呆的鼻涕胶水桶,新的黏液流淌下来,与旧痕迹交融,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幻的光彩。
多年后,已经各奔东西的孩子们总会想起那个特别的倒计时。公告栏上融化的鼻涕时钟,不仅记录着毕业的脚步,更封存了他们最荒诞、最温暖的童年时光。而那只背着屁股贴纸的蜗牛,或许至今仍在某个角落缓慢爬行,替他们守护着那段永远不会干涸的、闪着鼻涕光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