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焦糖,缓缓浸透野原家的窗户。厨房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玻璃,咕嘟咕嘟的火锅汤底声混着孩子们的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流淌。美伢系着印满小熊图案的围裙,往铜锅里撒下最后一把葱段,牛油与辣椒碰撞出的香气瞬间弥漫全屋。
“开饭啦!”她话音未落,小新已经扭动着恐龙睡衣扑到餐桌前,鳄鱼短裤上的铃铛震得碗碟叮当作响。他手里攥着几块豆腐泡,眼睛亮晶晶地宣布:“我要让动感超人的屁股在汤里游泳!”说着便把捏成屁股形状的豆腐泡丢进锅中,白胖的豆腐泡在红油汤底里上下起伏,倒真像是在跳扭屁股舞。
广志解开紧绷的领带,动作却突然顿住。深蓝色的领带尾端还沾着阿呆上次留下的鼻涕胶水痕迹,此刻随着他的动作垂进汤碗,暗红的汤汁顺着布料纹路晕染开来。“小心!”林哲眼疾手快地用筷子捞起领带,蒸汽模糊了他的镜片。就在这朦胧的雾气中,领带特有的斜纹图案竟诡异地重叠成某个抽象图形——正是他新入职公司的logo雏形。
“爸爸的领带会变魔术!”小葵坐在儿童椅上,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她的口水滴进碗里,却无人在意。美伢悄悄别过脸,用围裙角擦掉眼角的湿润。四个月前广志失业的那个雨夜仿佛还在眼前,那时的她躲在厨房,对着冷掉的咖喱偷偷抹泪,而现在,同样的厨房却盛满了滚烫的烟火气。
“来,干杯!”广志举起装满麦茶的玻璃杯,声音有些发颤。碰杯声清脆,撞碎了空气中的感动。小新立刻把豆腐泡塞进嘴里,被烫得直吐舌头却还含糊不清地喊:“屁股火锅超——好吃!”阿呆则认真地用试管收集汤底样本:“这个辣度和鼻涕胶水的凝固速度有奇妙关联……”
林哲默默翻开速写本,铅笔在纸上沙沙游走。画中,火锅的蒸汽幻化成翅膀,野原一家在沸腾的汤底上方飞翔。小新捏的豆腐泡屁股变成了云朵,广志的领带化作彩虹桥,而美伢转身擦泪的瞬间,被他定格成最温柔的剪影。
随着时间推移,汤底的牛油渐渐浮出表面。当众人吃得差不多时,冷却的牛油在汤面凝固成奇异的形状——竟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屁股轮廓,中间还用花椒粒拼成一行小字:下次失业也有火锅。美伢最先发现这个“杰作”,她先是一愣,继而笑得直不起腰,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不过这次是因为幸福。
“妈妈又哭又笑,像坏掉的电视机!”小新扭动着模仿,却被广志一把抱进怀里。父子俩的重量压得老旧的木椅发出吱呀声,却稳如磐石。广志闻着儿子头发里洗发水的香气,突然想起面试那天走廊里小新画的蜡笔箭头,想起被阿呆鼻涕封印的录取通知——原来那些看似荒诞的意外,早就为他铺好了路。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爬上中天,月光透过蒸腾的热气洒在餐桌上,给凝固的牛油屁股镀上一层银边。小葵已经在婴儿椅上睡着,口水把围兜浸得发亮;阿呆还在研究汤底成分,试管里的黏液和红油奇妙地分层;林哲的速写本已经画满,最后一页写着:生活最温暖的答案,永远藏在沸腾的烟火里。
收拾碗筷时,美伢小心地用保鲜膜盖住剩余的汤底。“这个要留着,”她眼睛弯弯的,“下次家庭聚会,就用这个形状的模具做蛋糕。”广志笑着搂住她的肩膀,余光瞥见墙上小新的涂鸦——不知何时,儿子在“动感超人屁股”旁边加了一行字:爸爸是最厉害的火锅英雄。
多年后,每当野原家遭遇挫折,这顿火锅的记忆就会变得格外清晰。那些在热气中模糊的领带花纹,在汤底里浮沉的豆腐泡屁股,还有凝固牛油上的暖心话语,都成了他们对抗生活的底气。毕竟,还有什么困难,是一顿沸腾的火锅、一个充满爱的家不能治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