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叶幼稚园的放学铃声在暮色中响起,蝉鸣却突然变得刺耳。风间胡乱地将被涂鸦的练习册塞进书包,金丝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还泛着红血丝。他避开小新小心翼翼递来的巧克力饼干,转身朝着校门狂奔,蓝色背带裤上沾着的蜡笔碎屑在夕阳下一闪一闪,像极了破碎的星光。
\"风间!等等!\"林哲抓起书包追了出去。他看着前方那个倔强的小小身影,想起白天储物柜里整齐排列的铅笔头,想起练习册最后一页被画上香肠嘴的自画像,脚步不由得加快。春日部的街道在眼前飞速倒退,便利店的招牌、路边的自动贩卖机、还有飘着烤红薯香气的推车,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转过三个路口,林哲终于在樱花公园的长椅上看到了风间。暮色给男孩的身影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边,可他蜷缩的姿态却像只受伤的小兽。书包随意地扔在地上,露出半截被揉皱的练习册,黑色封皮上的烫金字在阴影里黯淡无光。
\"风间?\"林哲气喘吁吁地走近,运动鞋底碾过满地的樱花花瓣。风间慌忙用袖口擦拭脸颊,动作却顿在半空——他的校服袖口不知何时沾了大片蜡笔污渍,像朵畸形的花。
\"别过来!\"风间的声音带着鼻音,肩膀微微颤抖,\"你是来看笑话的吗?看那个爱装成熟的风间彻,被一张涂鸦的练习册气哭?\"他突然扯下眼镜,露出通红的眼眶,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我根本不是什么精英,只是个可笑的笨蛋......\"
林哲在长椅另一端坐下,书包里的动感超人扭蛋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他想起穿越前高三备考的日子,深夜台灯下永远写不完的试卷,父母电话里那句\"考不上重点大学就没出路\",此刻竟与风间颤抖的声音重叠。六岁孩子的烦恼,真的比成年人的轻松吗?
\"我爸妈说,考不上精英幼稚园就没脸见人。\"风间盯着地面,声音越来越小,\"他们每天给我布置额外的习题,说这是为了我的未来。\"他突然抓起练习册,用力撕扯,纸张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园里格外刺耳,\"可小新的涂鸦让我明白,原来我拼命追求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只是个笑话......\"
樱花花瓣落在风间凌乱的头发上,林哲伸手替他拂去。这个总是把\"按照计划行事\"挂在嘴边的男孩,此刻却像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木偶。\"你知道吗?\"林哲轻声说,\"我见过你储物柜里的铅笔屑,见过你写满解析的草稿纸。那些努力从来都不是笑话。\"
风间猛地抬头,眼睛里闪烁着惊讶与怀疑。林哲继续说道:\"小新的涂鸦确实不对,但他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他只是......\"他想起小新总是用夸张的恶作剧吸引注意,突然意识到,或许两个孩子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内心的脆弱,\"他只是不懂得如何表达在意。\"
长椅下,一只橘猫慢悠悠地走过,尾巴扫过风间的球鞋。林哲从书包里掏出白天捡到的那张草稿纸,上面\"我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人\"的字迹依然清晰:\"你看,这才是真正的风间彻。不是别人定义的精英,而是为了梦想偷偷努力的小孩。\"
风间的手指颤抖着接过纸张,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这一次,他没有躲避,任由泪水滴在纸上,晕开那些倔强的铅笔字。\"我好累......\"他突然崩溃大哭,小小的身体在暮色中剧烈起伏,\"我每天都好害怕,害怕让爸爸妈妈失望,害怕被大家嘲笑......\"
林哲默默地搂住好友的肩膀,就像当年自己在深夜里渴望有人拥抱一样。樱花公园的路灯适时亮起,暖黄色的光晕笼罩着两个小小的身影。远处传来动感超人主题曲的旋律,或许是哪个孩子在玩玩具,但此刻,这充满活力的音乐却意外地温柔。
\"其实......我也害怕。\"林哲轻声说,\"害怕做不好穿越者的身份,害怕失去这里的朋友们。\"他看着风间惊讶的表情,继续道,\"但正是因为害怕,那些努力才更有意义。就像你储物柜里的铅笔屑,虽然不起眼,却都是你走向梦想的脚印。\"
风间的哭声渐渐平息,他抽噎着捡起练习册的碎片:\"那......我还能重新开始吗?\"他抬头看向林哲,眼睛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当然。\"林哲从书包里掏出胶带和彩笔,\"我们一起把它变成独一无二的练习册。把小新的涂鸦变成装饰,把害怕变成勇气。\"他在碎片上画下一个戴着眼镜的动感超人,胸前的名牌写着\"精英战士风间彻\"。
风间破涕为笑,接过彩笔在旁边补上发射光线的特效:\"还要加上屁屁攻击!这样才像春日部的风格!\"他的声音依然带着鼻音,但语气里已经有了往日的活力。
当两人踩着月光离开公园时,练习册已经被重新装订好。封面上,小新的屁股涂鸦旁,多了行工整的小字:\"献给所有勇敢追梦的小孩\"。书包里的扭蛋依然在轻轻碰撞,而那些曾经沉重的眼泪,终将在时光里,变成照亮前路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