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小孩的一刹那,秦戈就知道撞鬼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喊人,张国忠和老刘头就在对面房子里,门是开着的。
可是他张了半天嘴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喉咙里像被人塞上了棉花,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想站起来跑出帐篷,才发现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了,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完全没有知觉了,半身不遂一样。
情急之下,他双手撑地猛的一下从睡袋蹿出来,当时心里就一个念头,就算爬也要爬进对面屋里,此刻秦戈真有点害怕了,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寒意,一种被冷水浸泡后,又被丢进冰窟窿的感觉,冻得人直打哆嗦。
勉强往前爬了有两米,实在是爬不动了,两个胳膊又冷又麻,就快要支撑不住了。回头看,小男孩正直勾勾盯着他看,一层似有非无的薄雾在他身边蔓延,渐渐的掩盖了他的双腿,只露出半个身子不停往下滴着水,哒哒的滴水声在午夜听起来格外的诡异。
秦戈已经完全不能动了,趴在地上只有眼睛能看到狭窄的地面,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秦戈心中大喜,想必是老刘头他们听到动静出来了,他努力把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转过去,却发现不对劲儿,因为他只看到两只脚,如果老刘头他们发现了自己,一定会两个人一起出来,不会只出来一个人的。
“谁?”
秦戈在心里默念着,眼睛极力往上翻,却只看见一双穿着拖鞋的脚,这不是张国忠和老刘头的脚,这点他再熟悉不过了。
为了看清来人的脸,他用下巴顶住地面,脑袋稍稍往上抬了一点,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来人,这一看不要紧,吓得秦戈赶紧闭上了眼,不是别人,来的正是丁得住,大晚上的也不穿衣服,光着身子满院子跑,不知道是中邪了还是有特殊癖好?
再次睁开眼,丁得住已经走到眼前了,仔细一看,他闭着眼还在发出轻微的呼噜声,这是?梦游?秦戈不禁心中暗笑,都快入土的人了,居然还有裸睡加梦游的癖好。
正胡思乱想着,丁得住已经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说实话,一个不穿衣服的大老爷们站在自己面前,还真让这位秦上仙浑身别扭,想叫醒他又说不了话动不了,只希望这家伙快点过去,哪怕踩着自己过去都行。
但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丁得住不仅没走过去,反而俯下身一把掐住了秦戈的脖子,这位前游击队队长的劲头还真不小,直接把秦戈拎了起来,好在秦戈的个头比他高出不少,双脚还没有离地,勉强能用脚掌撑着地面,但是脖子被丁得住掐住,已经喘不上气来了。
这家伙完全不像梦游的状态,力气大到离谱,只短短几秒钟秦戈就失去了意识,只有心脏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昏迷中,他感觉身后有一股特别大的力量撞了他一下,咚的一声!把他身体里不知道什么东西一下撞了出去,但是很快,这个东西又自己撞了回来,砰的一下!又把身后的东西狠狠顶了出去。
一瞬间,秦戈身子猛的一震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老刘头满脸嘲讽的笑容。
“醒了上仙。”
秦戈动动肩膀,觉得脖子下面微微疼了一下,伸手刚要去摸,立刻被老刘头制止了。
“别动,你下半身还没好呢!想后半辈子坐轮椅啊?”
秦戈试着想动动腿,发现从腰部往下都是麻的,稍微一动就跟过电似的疼,不过在老刘头施了一针之后慢慢好转了,那种麻疼的感觉也消失了。
“我说上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跟个光屁股的老头打架,你这修的是什么妖术邪法?我可是看半天了。”
面对老刘头的挖苦秦戈一言不发,转头看向一旁的丁得住,此时他已经躺在了地上,身上盖着一件军大衣,还在呼呼的睡,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他为什么要袭击我?是梦游嘛?还是某种不为人知的疾病。”
老刘头嘿嘿一笑。
“别问我,等他醒过来你自己问吧!”
正说着话呢!水库那边传来噗通一声响,回头看,张国忠正拿着巨阙剑往水里比划,好像在跟什么东西搏斗,顷刻间水花翻涌就跟开了锅一样,几个回合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张国忠拿出罗盘围着水库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老刘头走过来问道:“国忠,有什么发现没有?那小鬼呢?”
张国忠摇头紧锁双眉。
“嗨!你怎么连个小鬼都抓不住?酒劲儿还没过去呢?”
“不是一般的小鬼,滑的很。”
张国忠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罗盘差点扔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丁得住又起来了,又把秦戈掐的翻了白眼。两个人急忙跑过去,一个掏出镇鬼符贴在丁得住脑门上,一个行针过穴扎丁得住的神庭穴,两个人同时出手,位置都在同一个地方。
一针下去,只听丁得住嗷一嗓子,直挺挺往地上倒,就在他倒地的一瞬间,一道白光从他后背蹿了出去,从后面的背影看,就是刚才站在水库里那个死孩子,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一瘸一拐的顺着水道跑了。
“咳!他娘的,又让他跑了,还真不是一般的小鬼。”
经过一番及时的抢救,秦戈也缓过劲来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丁得住总掐自己脖子?难道就因为没陪他喝酒?不应该呀!
三个人把这位大队长抬进屋里,一直守着他到天亮,折腾了半宿谁也没睡觉,直到早上公鸡一叫唤他这才醒过来。
看着三个人整齐的坐在床边看着自己,丁得住还以为是跟他要酒喝呢!顺手就把酒瓶子递给了张国忠。
“老弟闹口……。”
张国忠都无语了,心说这老头心真是大,天塌下来也忘不了喝酒。
“丁大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你知道嘛?”
“不知道,我就做了个梦。”
“什么梦?”
“噩梦,我梦见有人拿针扎我脑袋,扎的我浑身疼。”
老刘头忍着笑问道:“老哥,你是不是有梦游的习惯?”
丁得住不否认,点头说道:“有,年轻的时候就有,好几十年了,怎么?吓着你们了?”
“我们倒是没事,秦爷差点让你掐死,你这可不是普通的梦游症啊!”
老刘头简单的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听的丁得住睁大了眼睛,他其实不怕鬼,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根本就不怕那些邪的歪的,让他不明白的是,自己在这住了十几年了,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咋还有小鬼敢到这来折腾?
“你们说的是真的嘛?”
“千真万确,一个字都不带假的。”
“那你们就不是上面派来的调查队。”
丁得住用眼角斜扫着他们,一股莫名的寒意让三个人心中一凛,这眼神中透着一股杀意,是多年战场厮杀留下来记忆,给人一种不说实话就干掉你的感觉。
张国忠急忙解释道:“您是不是误会了?我们就是调查科的人。”
“别装了,调查科的人会捉鬼?我是老了但不糊涂,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见身份被拆穿了索性也就不再隐瞒了,张国忠一五一十把此次来的目的都说了,当听到是为给当年在法台上做法的道爷收魂的时候,他这才放下戒备,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你们会抓鬼,原来都是在门在道的。”
“不敢这么说,我们也只是略懂而已。”
“不用客气了,你们要是早跟我说,我早就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们了。”
“怎么说?”
“其实我这病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自从那次事情过去之后,我就开始梦游了,开始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么严重,顶多也就是下地转悠一圈,喝口酒就躺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馋酒了呢!没人想到我是在梦游,一直到解放之后,我这病就开始厉害了,经常往外跑,有时候能跑到大公路上去,上医院去了多少回也没治好,后来有个老中医说我这病治不好,它不是普通的梦游症,究竟叫什么他也不知道,后来我也不治了,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
张国忠追问道:“你是说自从偷偷去了法台之后,回来就得了梦游症?”
“我是这么想的,至于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老刘头撵着八字胡若有所思,突然说道:“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你这不是梦游症,而是夜游症,又叫宿体追魂。”
“没听说过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你所谓的梦游症其实是晚上丢魂的一种表现,按我们茅山术的说法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魂自己跑了,而肉体会下意识的去追跑掉的魂魄,所以在外人看来就是梦游症,但其实这是一种你体内隐藏多年的术法,一直没被破解而已。”
“对于老刘头说的话,丁得住显然是不相信的,只听说过魂魄找肉体的,还没听说过肉体会追魂的,这老头八成是个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