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见仁是被热醒的。
他梦见自己躺在烧红的铁板上,后背火辣辣的疼。睁开眼才发现,那柄锈剑不知何时贴在了他背上,剑身滚烫得像块烧红的炭。
\"烫烫烫!\"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锈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剑身上的锈迹已经脱落大半,露出下面暗红色的金属,在晨光中泛着血一般的光泽。
大黄焦躁地在破庙里转圈,时不时对着锈剑龇牙,金色的唾液滴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老黄,这玩意儿邪门得很...\"郝见仁揉着被烫红的后背,突然瞪大眼睛。
锈剑周围的尘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形成一个诡异的漩涡。供桌上的灵牌碎片\"咔咔\"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要出事!\"郝见仁本能地抓起包袱就要跑,却被大黄一口咬住裤腿拽了回来。
就在这瞬间,锈剑突然剧烈震颤,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剑鸣。整座破庙随之震动,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一道红光从剑尖迸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郝见仁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那不是害怕,而是身体在本能地臣服——就像野兔见到腾空的苍鹰,蝼蚁面对倾塌的山岳。他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压成肉泥。
人影渐渐凝实。那是个身高丈余的巨人虚影,头戴九龙盘绕的紫金冠,身披血色战袍,上面绣着九把形态各异的长剑。虚影面容模糊,但那双眼睛却如星辰般明亮,目光所及之处,空气都为之扭曲。
\"郝家后人...\"虚影开口,声音像是千万把剑同时震动,震得郝见仁耳鼻渗血,\"本座等你二十年了。\"
郝见仁想说话,却发现舌头僵直如铁。他只能用手指拼命戳自己的胸口,又指指一旁的灵牌,最后做了个抱婴儿的动作——意思是您认错人了,我是孤儿,师父捡来的。
\"愚钝!\"虚影一声冷哼,郝见仁顿时如遭雷击,喷出一口鲜血。血珠悬浮在空中,被虚影一吸而入。那模糊的面容顿时清晰了几分,露出一张不怒自威的方脸,额间还有道剑形印记。
说也奇怪,吐完这口血,郝见仁反而能说话了:\"前、前辈,我师父就是个走江湖卖狗皮膏药的,临终前说这剑是祖传宝贝,让我当烧火棍使...\"
\"放屁!\"虚影怒喝,破庙的四面墙顿时倒塌了三面,\"赵三那个废物也配当本座信物的看守者?\"他忽然俯身,那张巨脸凑到郝见仁面前,\"你可知为何你师父捡你时,襁褓中只有这柄剑?\"
郝见仁呆住了。这事他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因为你本就是剑鞘!\"虚影语出惊人,\"郝家世代为剑奴,血脉中藏着寻剑的秘术。而你...\"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竟是千年难遇的纯阳之体,正适合继承本座的《贱神心法》。\"
郝见仁听得云里雾里,但抓住了最关键的信息:\"继承您的功法...能娶媳妇吗?\"
虚影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发出震天大笑。笑声掀起狂风,把剩下的半面墙也吹塌了:\"妙!本座九龙剑神纵横三界,还是第一次有人不问长生问姻缘!\"
笑声戛然而止。虚影突然变得严肃:\"听好遗嘱。本座遭人暗算,九把本命神剑流落各界。你手中这把'红尘笑'虽排名最末,却是感应其余八把的关键。\"他身影开始闪烁,\"集齐九剑,否则孤寡终生——这是血脉诅咒,你逃不掉。\"
郝见仁急了:\"等等!您老总得给点启动资金吧?您看我这一穷二白的...\"
虚影露出诡异的笑容:\"剑柄里有功法。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郝见仁,\"练这功夫,得先学会挨打。\"
话音未落,虚影突然崩散成无数光点。其中一点红光射向锈剑剑柄,\"咔嗒\"一声,剑柄末端弹开,露出个暗格。
郝见仁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暗格里静静躺着一枚血玉简和一张泛黄的纸笺。他先展开纸笺,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
《贱神心法》总纲:
\"挨打是福,犯贱无敌。
脸厚如山,心黑似铁。
万般羞辱,皆为我用。
打不死者,必成贱神。\"
纸笺背面还有行小字:\"注:修炼此法需纯阳之体,且脸皮厚度需达城墙拐角级别。\"
\"这什么鬼...\"郝见仁嘴角抽搐,但还是小心翼翼拿起了血玉简。
玉简触手冰凉,但转眼就变得滚烫。他正想扔掉,玉简却突然融化,化作一道血光顺着手臂窜入体内。
\"啊!\"郝见仁惨叫一声,只觉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血管里游走。他倒在地上抽搐,皮肤下鼓起一个个游动的小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强行改造他的身体。
大黄急得团团转,突然冲上来对着他手腕就是一口。剧痛让郝见仁短暂清醒,他惊讶地发现狗牙咬出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更诡异的是,随着痛感加剧,他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自己被五花大绑吊在树上挨鞭子;被一群人围殴吐血;甚至被雷劈得外焦里嫩...但每次重伤后,身体都会自动吸收周围的灵气,伤势瞬间痊愈,而且修为精进一分。
\"这功法...是教人怎么当沙包?\"郝见仁在剧痛中苦笑,随即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昏迷中,他做了个漫长的梦。梦见自己站在万丈高台上,下方是无数修士的谩骂。那些恶毒的话语化作实质性的黑气,被他胸口的剑形印记吸收,转化成精纯的灵力...
\"嗷呜!\"
脸上一阵湿热的触感把郝见仁惊醒。他睁开眼,发现大黄正拼命舔他的脸。阳光已经西斜,自己浑身覆盖着一层腥臭的黑色黏液。
\"我昏了一整天?\"他挣扎着爬起来,黏液\"咔嚓咔嚓\"碎裂脱落,露出下面白玉般的肌肤。多年劳作留下的老茧、伤疤全都消失不见,连皮肤都白了几分。
更神奇的是,他看向水洼中的倒影,发现自己原本平平无奇的相貌竟然俊朗了几分——虽然还是那副贼眉鼠眼的德性,但眉宇间多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
\"这《贱神心法》...居然有美容效果?\"郝见仁捏了捏自己的脸,突然发现触感不对。他凑近水洼仔细看,发现皮肤表面竟然覆盖着一层极薄的透明角质,像是...蛇的蜕皮?
大黄突然狂吠起来。郝见仁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山路上浩浩荡荡来了几十号村民,领头的几个还拿着明晃晃的柴刀。
\"那小畜生肯定躲在庙里!\"
\"今天非把他阉了不可!\"
郝见仁手忙脚乱地把锈剑裹进破布,背上包袱就要跑。大黄却咬住他的裤腿往后墙拽——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狗洞大小的缺口。
钻出去是悬崖峭壁。正当郝见仁绝望时,大黄突然人立而起,前爪结了个奇怪的手印。下一秒,老狗浑身毛发倒竖,体型膨胀了一圈。
\"老黄你...\"郝见仁话没说完,大黄一口叼住他后衣领,纵身跃下悬崖。
失重感让郝见仁胃部抽搐。他死死抱住锈剑,看着飞速接近的地面,心想这下完了。千钧一发之际,大黄突然喷出一口金雾。金雾托着他们下坠的速度骤然减缓,最后轻飘飘落在一棵松树上。
\"你会飞?!\"郝见仁揪着狗耳朵大喊。
大黄翻了个白眼,那表情分明在说\"老子会的多了\"。它甩甩头,示意郝见仁看手中的锈剑。
剑身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发光的小字:
\"第一站:玄天宗。\"
\"线索:纯阳遇阴,血光冲天。\"
郝见仁正琢磨这话的意思,头顶突然传来村民的惊呼:
\"妖怪啊!\"
\"那狗会腾云驾雾!\"
抬头望去,悬崖上的村民们正惊恐地四散奔逃。老李头瘫坐在地,裤裆湿了一大片。
\"玄天宗...\"郝见仁挠挠头,\"老黄,你知道在哪不?\"
大黄用看白痴的眼神瞪他一眼,突然前爪拍地。地面上的尘土自动汇聚,形成一幅简陋的地图,某个位置闪着微弱的金光。
郝见仁目瞪口呆:\"你到底是狗还是神仙?\"
大黄骄傲地昂起头,突然身子一歪,吐出口金血。郝见仁这才注意到,老狗的毛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
\"老黄!\"他慌忙抱起大黄,发现狗身子轻得吓人,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神。
大黄虚弱地舔了舔他的手,又用鼻子碰了碰锈剑,眼中满是催促。
郝见仁握紧锈剑,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动用力量会折寿对不对?\"他鼻子一酸,\"放心,等我学会功法,一定找灵药给你补回来!\"
远处传来号角声。郝见仁背起大黄,按照土图指引的方向大步走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肩上的锈剑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是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