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阁。
小环看着眼前这两样，任何一样都足以让她这辈子吃穿不愁的“赏赐”，激动得小脸通红，嘴唇都在哆嗦。
“小姐！小姐您看见了吗！这是燕王殿下赏您的！天呐，这可是端砚和墨兰啊！您……您真的太厉害了！”
她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自己的兴奋。
在她看来，这是天大的荣耀！是小姐才华盖世的最好证明！
然而，苏月-卿的反应，却再一次，出乎了她的预料。
那个在前厅里，还抱着墨兰花盆，笑得口水都快流出来的“疯小姐”，在回到揽月阁，关上院门的那一瞬间。
脸上的所有痴傻和疯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眼神，变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清醒、理智，甚至带着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冰冷的锐利。
她看着那套价值连城的文房四宝，和那盆孤傲的墨兰，缓缓地，吐出了四个字：
“是枷锁，也是捧杀。”
小环的兴奋，瞬间被这四个字，浇了一盆冷水。
她愣住了，茫然地看着自家小姐，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小姐……您……您说什么？”
苏月-卿转过头，看着这个忠心耿耿，但心思单纯的小丫鬟，叹了口气。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决定在一个“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真实的一面。
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路，她一个人，走不了。
她需要一个，绝对可靠的帮手。
而小环，是她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小环，”苏月卿的声音，很轻，但异常的沉稳，“你听着，从今天起，忘了你之前看到的那个疯疯癫癫的苏月卿。那只是，演给别人看的一场戏。”
小环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她捂住了自己的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她早就隐隐觉得，自家小姐，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她从来不敢，往这个方向去想！
“小姐……您……您的病……”
“我没病。”苏月-卿打断了她的话，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这些东西，”她指了指那些赏赐，“不是燕王真的欣赏我的才华。而是他在告诉我，告诉所有人，我苏月卿，是他燕王看上的人。这既是在拉拢我，更是在警告所有想对我下手的人。同时，也是一把架在我脖子上的刀。”
“他可以把我捧上云端，也可以随时，让我摔得粉身碎骨。这种由别人掌控的命运，你觉得，是好事吗？”
小环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
她虽然不完全理解其中的权谋之术，但她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小姐，不想被人掌控！
“那我……我们该怎么办？”小环紧张地问道，“要把这些东西，还回去吗？”
“不。还回去，就是公然打燕王的脸，那死得更快。”苏-卿摇了摇头，“收下，但不能用。”
她让小环，找来一块最破旧的布，将那套文房四宝，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塞到了床底下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至于那盆墨兰，则被她，随意地，放在了院子里一个最不显眼的地方，任其自生自灭。
做完这一切，苏月-卿，拿起了桌上，一根烧火用的、还未烧完的木炭。
她撕下一块还算干净的布，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清单。
皂角、猪苓、香料、蜂蜡、草木灰、还有一些她凭着化学知识，推断出这个时代可能拥有的、具有碱性的矿石粉末……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普通至极，廉价至极，且毫不相干。
“小环，”她将布条，递给了小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嘱咐道，“拿着这个，再拿上我们剩下所有的积蓄。从后门出去，记住，一定要小心，别让任何人跟着你。”
“去城西，那里有全京城最破旧、最不起眼的几家杂货铺。把这些东西，分开来买。每家店，只买一两样，而且要买最差的。买完之后，在城里绕几个圈子，确定没人跟踪了，再从后门回来。”
“记住，这件事，天知地地，你知我知。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小环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买这些稀奇古怪的、下人都不屑于用的东西。
但她从苏月-卿那凝重的表情里，读懂了这件事的极端重要性。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布条，和那几块碎银子，贴身藏好。
“小姐，您放心！小环就算是死，也一定，把东西给您，安全带回来！”
看着小环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苏月-卿，走到了窗前。
她看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明月，缓缓地，握紧了拳头。
诗词，才华，名声……
这些东西，虽然能让她，暂时摆脱最危险的境地。
但终究，是虚的。
是建立在别人，尤其是像燕王那样的强权人物的“欣赏”之上的空中楼阁。
她苏晴，从来不信这些。
她只信，能牢牢攥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比如，知识。
比如，财富。
比如，能在这个世界，掀起一场商业革命的——香皂。
就从这些最不起眼的皂角和猪苓开始吧。
她要建立的，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一个，足以与皇权抗衡的，商业帝国。
这个帝国的名字，她都想好了。
就叫——
清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