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纾音微一愣神,有些意外他早知道了。她问:“你要帮忙?”
“都行。”他说。
“……”那是帮还是不帮?
陈纾音打不了这种哑谜,她笑说:“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
雨很大,谢明玦拉着她往里站了站。
他说,稳赔不赚的项目,只有陈耀正敢开出巨额授信。
原本事情不难解决。上头和开发商各占一半资金,还不出钱的只是开发商,横竖还有另一半顶着,不算穷途末路。谢家出面略施压力,另一方把贷款还上,窟窿就平了。
陈纾音听得糊里糊涂,“这么容易吗?”
她虽不懂,也知道,如果容易,陈耀正不会放低身段让她帮忙。
谢明玦说原先是不难,打个招呼的事。但现在又没那么简单了。因为这个项目,他跟投了两千万。
陈纾音愣住,“是那个……”
谢明玦嗯了声。玩笑说,就是当初买你那个两千万。
一旦事涉其中,稍有不慎,容易因小失大。
谢家一向谨慎,最忌讳权钱交易。两千万就当给蒋牧买个教训,要是出面平事,引火烧身反而不妙。
谢明玦执了她的手,淡声说:“这次的事不小,你爸这个位置保不保得住还两说。如果你决定帮他,我再想办法。”
低沉的音色平添信赖感。
好像只要她说,他随手一指,事情便能妥善解决。
不知道他替别人办过多少这样的事。她突然想到陈耀正的话:谢明玦就是谢家的白手套。
清高浪荡的公子哥,本该站在山顶俯瞰、旁观,漠然不辨眉目。他可以做任何事,唯独不能是这些。
“不用了。”陈纾音摇头。
“确定?”
她嗯了声。
雨夜的背景板极深,冷清又索然。陈纾音耸耸肩:“我不要你有危险。”
谢明玦长久没动静。
他看着她,眸色既黑又沉。片刻,才嗤笑一声。
“我能有什么危险?”
“不知道。我爸说……”陈纾音停顿了下,“反正说你做了挺多事的。”
谢明玦说她好骗,听风就是雨。
陈纾音说:“没有最好。我可不想哪天给你送牢饭。”
夜色深浓,女生就这么笑盈盈瞧着他,面容格外沉静白皙。
谢明玦哑然失笑。双手捧起她的脸,用力亲了一口。他低声说:“只有家属才能探监。想当我家属?”
陈纾音说监狱长也可以。
“能盼我点好吗?”他笑。
衬衫薄透,他单手搭在她腰间,碰触时有些热度。陈纾音笑着躲开他,“好或不好,横竖都跟着你了。”
谢明玦眉心微动。
掌心向下,擦过她凉滑的袖口。她难得擦了香水,靠近时能闻到些佛手柑的甜。
微一停顿。他牵了她,径直往酒店里走。
“……去哪?”陈纾音后知后觉。
“睡觉。”
江衡这座酒店,顶层套房是为谢明玦预留的。前段时间他工作到半夜,没回汾阳路的时候,天天睡在这。
房门打开,谢明玦扣着她的肩膀,用了点力,将人带进去。随一声锁芯闭合的声响,双臂托住她的大腿根,往上一送,捞到怀里。
落地窗外的写字楼灯火通明。陈纾音勉强看清他的神色。褪去一些风流矜冷,比往常更沉、更有攻击性。
裙摆层层叠叠,积压在两人中间。他很高,黑沉的阴影笼下来,如有实质。
陈纾音说还没洗澡。
“晚点洗。”他说。
热切和凉意并存的吻,落在她唇上、颈后。她呼吸不过来。
“为……为什么不回家?”
汾阳路离这也不远。陈纾音想。
谢明玦说不知道。
像是思考了一会,又没思考出什么。他放缓,略显干燥的唇印在她肩上,“现在就想做。”
那天甚至来不及准备东西。
最后关口,他微喘了口气,问她,是不是安全期。
陈纾音同样脑子很乱。她说不知道。又说好像是。
……
……
(删减,这里不能写不能写不能写)
后来的事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被紧紧搂着,没什么节制,像是把一辈子的爱都要做完了。只记得意乱情迷时,眼前都是模糊的。
被一种堪称凉薄的温柔缠绕、侵占。她侧头,从缝隙里看到外面昼夜不息的灯火,既远又近。
她问他,如果有了怎么办。
谢明玦喉间发紧,吻掉她眼角湿润,很无所谓的语调。他说有了就生。又不是养不起。
那晚太混乱,也太久。
卧室拉了遮光帘,陈纾音浑身酸胀,一直睡到中午,醒来时甚至分不清白天黑夜。
谢明玦站在床边穿衣服。见她醒了,问她饿不饿,叫人送吃的上来。
陈纾音说不饿。
深色衬衣洁净笔挺,她盯着他看了会,掀开被子,跪坐在床上。
从下到上,帮他一颗颗扣上衬衫扣子。她双手环住他的腰,仰头问,“晚上一起吃饭?”
谢明玦说今晚有应酬。
见到她失望的神色,他哑然失笑,“突然这么粘人?”
“也不是。”侧脸贴在他胸口轻蹭了下,她说,“就是最近总见不到你,有点想你。”
她很少直接表达感情。从云南回来后,更是沉默的时候多,脸上笑意都难见。
谢明玦愣了下,那神色温柔和戏谑并存,他说“看来昨晚还不够努力”。
“……”
陈纾音不想再跟他说话了。松开他,裹了被子重新躺回去。然后被连人带被子卷进怀里。
谢明玦笑着,亲了亲她红透的耳垂,“我尽量,好不好?”
*
闻玉以管培生身份进的泰远资本,那期管培生一共十多人,先培训再分配。
市场部去领人,不知听说了什么,直接把闻玉要去了自己部门。
后来和陈纾音讲起这事,闻玉说,她横竖都是说不清了。有次路过茶水间,听同事调侃,这长相也就一般,怎么被谢家那位看上的。
进来时走了谢明玦的特批。被产生这样的联想,再正常不过。
市场部把人要去了,却没有分配工作。整理资料,收收快递。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
闻玉自嘲,就这些事,外头随便找个扫街的大爷都能干。
只有一回,谢明玦和市里领导吃饭。韩策让市场部找两个人一起。闻玉莫名其妙就被推了出去。
她酒量不差,但也架不住一轮轮地敬过去。
饭局结束,谢明玦出去送走领导,她去了趟洗手间,扒着水池,差点把胆汁吐出来。
那天是韩策亲自送她回的家。
从车上把人扶下去,看她脸色苍白,韩策问她难不难受。
吐是吐了,人还没清醒。
闻玉拽着他的领子,满脸悲愤地说,老娘好歹也是正正经经的985高材生,瞧不起谁呢?谁要负责收快递、喝茶看报?你们公司到底有没有正经工作啊!
第二天韩策黑着脸进办公室。谢明玦扬眉,“把人送回家了?”
韩策说不上来。神色尴里尴尬,“她找不到钥匙。自己家钥匙都能找不到,只会哭,嗓门还大。”
“然后呢。”
谢明玦丢了笔,两腿一搭,饶有兴味地看他。
韩策憋红了一张脸。
他说下次不会再送她了。又说,市场部那么多男人,为什么要找个小姑娘陪酒。
陈纾音接到闻玉电话时,刚整理完素材,从剪辑室出来。
电台旁的咖啡店。
闻玉宿醉未醒,灌了半杯热美式下去,才稍稍振作。
陈纾音问她怎么脸色这么差。
闻玉掌根撑着头:“昨天生理期第一天。吃了布洛芬又喝了酒。不太舒服。”
陈纾音皱眉,“有没有常识?吃了药怎么喝酒?”
“领导给的任务。”闻玉笑笑,“总比留在办公室喝茶的好。也算发挥点价值。”
从象牙塔出来,社会化的阵痛不可避免。陈纾音没再说什么。
送走闻玉回电台,天阴沉沉的,又开始飘雨,陈纾音一个激灵,脚步停住。
生理期……她似乎很久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