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夜色,浓得化不开。
天地万物都裹进墨色里。
沈若盯着骑手递来的令牌,指尖忽然刺痛——三日前祭坛上,鎏金盖头边缘的金线也曾扎破掌心。
那时她以为危机终结,却不知真正的局,才从楚墨那句‘双生逆鳞的秘密’开始。
沈若眼神如刀,死死盯着单膝跪地的骑手。
眸中警惕翻涌——与三日前在祭坛识破江贵妃阴谋时一模一样的狠戾。
冷云和楚墨同时绷紧全身。
两人手掌按在剑柄上,指节泛白——
那是昨夜祭坛与黑衣人交手时,楚墨握剑的习惯动作。
领头骑手早有预料,神色沉稳。
他不慌不忙掏出雕刻精美的令牌。
令牌在朦胧月光下泛着冷光:
“沈姑娘,这是王爷信物,一看便知真假。如今天下大乱,只有王府能护您周全。”
沈若指尖微颤,接过令牌。
她故意用银针刺破指尖——
自创“验毒接物法”,血液渗进令牌纹路,未见变色。
“我与王爷素未谋面,为何突然相救?”
沈若盯着骑手瞳孔。
那里映着摇曳烛火,无半分躲闪。
“相府血案牵扯的‘毒脉七煞’,王爷究竟知道多少?”
骑手脸色微变,压低声音:
“王爷追踪‘济世堂’多年。昨夜祭坛崩塌时,有人看见您与楚墨王爷同时持有双鱼玉佩残片——那是打开太液池密道的钥匙。”
“原来他早就知道玉佩的真正用途。”她摩挲着掌心残片,想起楚墨按在阵眼时,两块玉佩发烫的触感。
冷云突然跨前一步,袖口滑落半寸。
腕间曼陀罗纹身露出来——
与冷云护腕下的西域商会标记一致。
“既是救人,为何深夜行动?不怕落人口实?”
骑手苦笑:
“沈姑娘可知,今早太医院走水,所有毒脉实验记录已付之一炬?王爷若再迟一步,您恐怕就要和那些尸体一样,被炼成乱神草的养料了。”
沈若浑身发冷。
她想起官窑密道里数百具尸体,
脚踝都绑着“济世堂”木牌。
她攥紧令牌,触感与楚墨的玉佩残片惊人相似——
都是寒铁混着磁石铸造,可相互吸引。
王府朱红色大门在夜色中如巨兽张口。
沈若踏过门槛时,鞋底碾到一片碎瓷。
碎瓷上隐约有双鱼图腾纹路——
与冷云遗落的帕子图案相同。
偏厅内,烛火明明灭灭。
楚墨穿着黑色劲装,银发用玉冠束起。
与破窗而入时的装束别无二致。
他指尖摩挲着半块玉佩——
正是冷云留下的龙首残片。
“沈姑娘可还记得,太液池底的批注?冬至启阵,就在三日后。”
沈若按住腰间的青铜钥匙——
楚墨掌心的硬物,此刻正与太医院密室的锁孔严丝合缝。
“与三日前在马车上接过的钥匙严丝合缝,原来楚墨早就将密室控制权交到了她手里。”
“王爷深夜邀我入府,恐怕不止是为了保护吧?”
楚墨忽然逼近,后颈逆鳞印记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江贵妃逃亡南疆,西域商会的毒脉阵图还在运转。沈月的暗桩已混入王府,而你……”
他拽出暗格里的染血密档。
“是唯一能解读《千金方注》的人。”
密档扉页赫然贴着半幅双鱼图腾。
边缘染着指甲花汁——与沈月的贴身丫鬟一致。
沈若翻到最后一页,看见楚墨用朱砂笔圈出的批注:
“双生逆鳞,血脉为引”。
“这是江贵妃的炼毒笔记。”
楚墨指尖敲了敲“血脉”二字,
“她以为双生血能活死人肉白骨,却不知真正的阵图需要……”
“需要活祭的不是血脉,是医术。”
沈若忽然想起母亲笔记的背面。
“济世堂的‘济’字,拆开是‘水’‘齐’二字,指的是太液池下的齐齐哈尔官窑。”
话音未落,屋顶传来瓦片轻响。
楚墨旋身挥剑,一道黑影破窗而入。
刀刃泛着青芒——与黑衣人使用的乱神草毒刃如出一辙。
沈若嗅见熟悉的苦杏仁味,立刻捏碎袖中雪参。
蓝火腾起的瞬间,她看见刺客耳后闪过的朱砂印记。
“朱砂卫?”冷云瞳孔骤缩。
“他们本该是楚墨王爷的暗卫……”
“这曼陀罗纹身与三日前在太医院密档库所见一致——沈月果然在扩充西域商会势力。”
“现在是沈月的人。”
楚墨剑刃抵住刺客咽喉,却在看见对方腰间玉佩时眼神骤变——
那是与他 identical 的九鸾玉佩。
冷云心口也曾闪过同样的印记。
刺客服毒自尽前,往沈若方向抛出一枚纸团。
展开后,是血写的“冬至子时,太液池北岸”,
落款处画着半只蝴蝶——与冷云的朱砂蝶纹身呼应。
楚墨捏紧纸团,银发垂落遮住眼底暗涌。
“看来,沈月是想在冬至那天,用你的血完成真正的毒脉阵图。”
窗外惊雷炸响。
沈若望着楚墨后颈的逆鳞印记,忽然想起官窑石壁的图腾——
此刻他的印记竟比昨夜淡了许多。
“王爷的印记……”
楚墨指尖掠过她后颈相同位置,忽然轻笑:“双生共鸣的代价,总要有人承担。”
他转身时,银发遮住眼底暗涌:“等你读完《千金方注》缺页,自会明白。”
“双生逆鳞的秘密,不该由女人来操心。”
楚墨替她整理衣襟,袖中掉出半片雪参——
正是她用来破毒的珍贵药材。
“明日随我进宫,我要你亲自查验,皇帝体内的毒是否与乱神草有关。”
沈若攥紧雪参,忽然发现楚墨袖口的银线——
和沈天霸修补面具的纹路完全一致。
她后知后觉想起,冷云说过的话:
“双生逆鳞的游戏,该收场了。”
或许,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