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去,但萦绕在张彤彤心头的阴霾却未曾消散。回到大夏首都燕京,她立刻投入了关于“黑潮”网络跨国洗钱及恐怖融资案的最终报告撰写中。宽敞的省厅经侦处副处长办公室里,只有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和她偶尔停下笔时,笔尖点在厚重卷宗上发出的微小声响。
窗外,燕京初夏的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炫目的光,勾勒出一个繁华、有序、充满力量的大都市轮廓。这景象与她脑海中维斯特敏斯特废墟的惨状、地下指挥中心弥漫的血腥和疯狂形成了撕裂般的对比。索恩那张道貌岸然又扭曲崩溃的脸,马库斯引爆礼堂炸弹时的疯狂嘶吼,如同烙印般刻在记忆深处。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那份即将定稿的结案报告。报告详尽地梳理了资金链条:从中东空壳公司流出的黑金,经过层层伪装和复杂的离岸跳板,最终汇入维斯特敏斯特大学那个由索恩担任名誉顾问的“文化交流基金会”。基金会则利用其合法外衣,将资金输送给马库斯用于购买武器、招募人员、建立地下指挥中心。证据链完整,逻辑清晰,足以将索恩和马库斯钉死在法律的耻辱柱上,也足以让大夏在国际反恐合作中赢得赞誉。
报告的最后一部分,是关于资金源头的追查。张彤彤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指尖冰凉。屏幕上,一行被单独标注出来的数据,如同毒蛇般盘踞在文档末尾:
> **追踪路径回溯(深度加密层解析):**
> **原始指令发起方(高度模糊化处理):** “黑潮”核心节点代号“深渊”。
> **最终资金沉淀账户(部分路径无法完全追溯,存在技术性断点):** 大夏共和国国会山行政大楼,“**特别项目办公室 - 应急储备金(子账户:Zeta-7)**”。
就是它。这条在维斯特敏斯特地下指挥中心主机深层加密区被影雀暴力破解出来的幽灵指令片段。它指向了一个权限极高、直接对国会核心层几位重量级元老负责的“特别项目办公室”。
张彤彤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这不是第一次了。在接手这个跨国洗钱案初期,她就曾截获过一段指向同一个“特别项目办公室”的加密通信片段。当时只以为是巧合,是恐怖分子故意设置的烟雾弹,试图栽赃大夏高层。但现在,结合这条清晰的资金沉淀路径,巧合的概率已经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一个可怕的推论在她脑中成型:大夏国会内部,有人利用这个权限极高的秘密账户,为“黑潮”恐怖网络提供资金支持!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索恩和马库斯并非最终的操盘手,他们背后,可能站着一个位高权重、隐藏极深、且对大夏怀有巨大敌意的“鼹鼠”!
冷汗沿着张彤彤的脊背滑下。她猛地睁开眼,眼中再无疲惫,只剩下锐利如鹰隼般的警惕。她迅速操作鼠标,将报告文档中所有涉及“特别项目办公室 - Zeta-7账户”的追踪路径和分析文字,**彻底删除**。屏幕上,关于资金源头的描述,干净利落地结束在“最终汇入维斯特敏斯特文化交流基金会”。
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感到一种更沉重的窒息感。她将那份被删除关键信息的“干净”报告打印出来,签上自己的名字和职务,准备按程序提交。这是官方的、安全的版本。
接着,她打开一个全新的空白文档。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片刻,然后开始飞速敲击。她将那条被删除的资金路径、两次指向“特别项目办公室”的加密通信片段(包括第一次未破译的)、以及她个人的分析和疑虑,用最简洁、最专业的语言记录下来。没有推测,没有指控,只有冰冷的事实和逻辑关联。
文档完成。她拿出一个全新的、物理结构加密的U盘(2005年高级别安全存储设备)。将这份名为“**‘黑潮’资金链异常节点备忘录(内部存档)**”的文档存入。然后,她做了一件极其谨慎的事:她将这个U盘,用多层防水防震的密封袋包裹好,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自己办公室那个厚重的、防火防弹的**金属文件柜最底层**。在它上面,压着一摞厚厚的、无关紧要的旧案卷宗。这还不够。
她走到窗边,拿起桌上那个不起眼的陶瓷招财猫摆件——这是陈涛某次出差给她带的“土味”礼物。她拧开招财猫的底座(里面是中空的),将另一枚体积更小、但同样加密的微型U盘(备份)塞了进去,再仔细拧紧。做完这一切,她才感觉后背的冷汗稍微干了些。
窗外,阳光依旧明媚。国会山的方向,那栋庄严肃穆的建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象征着国家的最高权力。但张彤彤知道,在那光芒之下,可能潜藏着足以摧毁一切的黑暗。这份疑虑,如同一颗剧毒的种子,被她深埋心底。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即使是陈涛,即使是萧萱萱。这不仅关乎她的职业生涯,更可能关乎国家安全,以及……她无法预知的危险。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是厅长秘书的声音:“张副处长,厅长请您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关于维斯特敏斯特案的后续表彰和新闻发布会安排。”
“好的,马上到。” 张彤彤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好表情,拿起那份“干净”的结案报告,脸上重新挂起干练而沉稳的职业笑容,推门走了出去。阳光照在她挺直的脊背上,却驱不散她眼底深处那一丝冰冷的阴霾。国会山的阴影,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笼罩在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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