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一衡即将彻底被深渊吞没的那一刻。
咔哒——！
一道锁链忽然弹开，祭坛中央那个始终被锁住的巨大身影，终于缓缓地动了。
那是一具无法用“人类”形容的存在。
祂的轮廓由无数深海碎骨与哀鸣残响构成，每一道神经像是潮汐在颤动，肉体和灵魂像是被无数黑色泡沫层层包裹，却在某一刻猛地“开眼”。
没有瞳孔，却像是洞穿所有因果的凝视。
第四天灾——艾尔泽·阿亚，那诞于遗忘与溺亡之中的神明，终于从沉默中醒来。
嗡！
愤怒，自每个人心中响起，那是一种被卑微的人类模样形体的小惩大诫。神的威严，不容侵犯！
像是评判，又像是一场判决的宣告，瞬间所有的幻像全部破碎。
漩涡边缘的光芒忽然一阵闪烁，那些原本连接着泡囊的血脉符文全数断裂，石柱下陷，神印碎裂。
只剩下两道石柱依然屹立着，是沈一衡与小丑。
而受到反噬的小丑猛身影巨震，那玩偶服下咧开的大嘴瞬间被鲜血染红。
沈一衡没有被漩涡吞噬，他稳稳当当的站在石柱之上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而他怀中的燕子身体忽然亮起一圈圈海螺状的光环，紧接着，她的意识猛然回归，挣扎着睁开眼睛。
哪里有什么祭坛破碎，哪里有什么旋涡，这一切都是小丑的手段罢了。
众人纷纷回过神来，额头上渗出冷汗，这才发现他们居然不知道何时已经从石柱上走了下来，手指几乎要触摸到泡囊了。
按照第四天灾的规则，那如果他们触摸泡囊那就等同于交换，而交换的结果...阿尔巴和梓睿已经给他们演示过了。
而现在，由于小丑的行为，他们甚至在还没弄清楚规则的情况下就已经失去了继承第四天灾部分能力的资格，脚下的神印破碎。
很显然，只要离去自己石柱的范围之内，那就算是失去资格。小丑诱导所有人离开石柱，想要独享第四天灾的馈赠，可没想到却留下了沈一衡。
但...至少还有离去的可能，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拙劣的表演。”沈一衡说着，猛的闭上眼，再睁开双眼时眼中竟然弥漫着一层灰雾。
“你不会以为第四天灾允许你模仿他的身影吧，我可是清楚的知道，每一个自命为「神」的家伙是有多高傲。”
那模糊的背影在沈一衡话语说出口的一瞬，微微颔首，祂的声音无形，却像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直响而起：
「——我，很满意。」
「？？？等等，沈小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你刚是不是在夸第四天灾？」
无视了克塔耶在黑塔中的抱怨，沈漪衡继续说道，他站起身来，石柱上只剩下他与小丑二人，被灌输进入他们体内的能量愈发汹涌。
“你愈是这样，愈是暴露你自己攻击手段不足的特点...”
“本来我还不敢确定，现在我知道了，你确实认识我，让我想想...是哪里呢？合仁对吧。”
“来说说吧，你是怎样伪装成谢时阙，又是怎么欺骗沈漪，沈苓，你这伪装还有幻像确实天衣无缝。”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凝固。
石柱之上，神印全数熄灭，那些曾如神迹般辉耀的光柱全然消散，仿佛只是烟火过后遗留的一片灰烬。
小丑不再笑了。
他保持着刚才轻松玩笑的姿态，手掌还停留在半空中，但眼神却像被针扎了一下，骤然一紧。那双本该写满戏谑和狡猾的眼睛，此刻宛若冰水灌顶，冷得透彻。
他缓缓低头，看着沈一衡。
然后咧嘴，轻声道：“……真是麻烦啊，被你看穿了。”
声音骤然转调，不再是那种带着讥笑与兴奋的尖细，而是一种——低沉、缓慢，却极具压迫力的声线。
一种仿佛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寒意。
他缓缓抬起头，身形随之微微变幻，玩偶服的边缘开始剥落，皮质布偶表层一寸一寸被剥离，露出下面由丝线和数据流编织出的“人形”。
谢时阙的模样，在剧烈扭曲中浮现出来——
一个彻底错乱的副本。
那张稚嫩的脸，那根永远叼着棒棒糖的嘴，那副大而空洞的眼镜……都逐渐模糊、分裂、溶解成一团团“数据碎块”。
“还记得合仁啊，我还以为早就过去了。”
“我都差点忘记了，你还想去捕捉过傀儡师，我得代替他向你问声好。”伪谢时阙低声道。
“对了，你不会以为是我做的这一切吧，毕竟我只是个小丑。”
“【虚幻的真实】。”小丑尖锐的笑着，“我只是让每个人看到心中最为恐惧的一面罢了，我只不过是伪装成简厄辰的模样对谢时阙发号施令罢了。如果他在心底真的那样关心你，怎么会连一句为你辩驳的话都没有。”
“毕竟......那些伪造视频，窃取照片信息的事情我可做不来。”
“至于沈漪，沈苓就更简单了，她们恨你，我只需要挑起潜藏在她们心底最深的仇恨罢了。”
“......”
沉默。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一番话显然让在场的人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沈一衡？他不是被联盟通缉的家伙么？怎么可能在这里？”哪怕是心思深沉如窦尔图也不禁被震惊到了。
沈一衡的事情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
沈一衡猛的一掌打在刚刚苏醒过来的燕子脖颈上，她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又翻着白眼昏迷了过去。
而沈一衡的脸色缓缓阴沉了下去，脸上的瘤子蠕动起来，化作了一根带着个独眼的触手在沈一衡的肩膀上趴着。
“什么！竟然真的是。”
“既然你说出来了我的身份，你们这些人也就都不能留了。”沈一衡的眸子缓缓转冷，克塔耶更是在他的脑海中兴奋地叫了起来。
「快，沈小子，想要怎么动手，要多少力量我都借给你。」
小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沉默了片刻，随即缓缓鼓起了掌。
啪——啪——啪。
掌声在空旷祭坛中炸响，如同断裂的木偶关节互相碰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
“你不是圣人，没有必要做这些无谓的事情。”
“我给你个机会，加入我们【剧场】。既然你能出现在这里，显然你是可以追踪我而来，那我成全你。你很好奇我们的最终目的吗？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