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大哥,大哥停下车。”
车窗迅速降下,一颗卤蛋从中伸出来,满脸不耐烦:“要干嘛?”
“去静安别苑。”沈一衡尽量显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冲着大哥笑了下。
司机愣了片刻,瞥了眼沈一衡,直接开口:“神经病。”
“那地昨天才被烧过,今天还去?拜祭你先人啊?”
后座的乘客更是挥了挥手,下一刻,那辆老式汽车便呼啸而过,溅起的水花四散飞溅,夜幕下水花像是个短暂的闪光点,瞬间消失不见。
“妈的,有没有长眼啊。”沈一衡看着那辆飞快驶去的汽车咒骂了一声,朝着车屁股比了个礼貌的国际手势。
“还好躲得快,不然真成落汤鸡了。”
“真的是,好不礼貌。咒你生儿子没屁眼。”
一连拦了三辆汽车都遭到了司机的白眼,沈一衡这才猛的一拍脑袋反应过来,现在是1934年,能乘坐小汽车的都是非富即贵,最常见的还是马车,电车。难怪那司机看他的眼神就是看傻子一样,感情都是私人司机。
他抬头,四周的街道弯弯曲曲,夜色中弥漫着浓重的霓虹和汽油味,整个申城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尽管身边的街市热闹非凡,但此时沈一衡脸上却挂着一丝无奈的笑。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一辆黄包车所吸引。
那车夫穿着灰布长衫,扛着一根竹竿,汗水早已浸透了背脊,黄包车晃晃悠悠地靠近他。
沈一衡笑着向那车夫招了招手,“喂,大哥,停一下!”
车夫看上去还挺年轻,就是看上去有些被酒气掏空了身体,脸色带着一丝虚弱。他慢慢拉住车缰,车子缓缓停下,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干什么?”
沈一衡走到车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去静安别苑。”
年轻车夫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警惕,“静安别苑?那地方可不好惹,昨天刚见报,今天还和废墟一样,你去那做什么?”
“昨天?”
沈一衡有些狐疑地皱了皱眉头,“今天是几月几号。”
“九月九号啊,要是农历就重阳了,你是不是傻。”车夫颇为无言的看了沈一衡一眼,这家伙怎么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敢情也没有点文化。
“咳咳咳。”沈一衡接着不在乎地摆摆手,笑着说道:“大哥,别这么说嘛。我是搞采访的,平时来点儿猎奇的事儿写写稿子,不信你带我去看看,保证你赚个大包子。”
车夫迟疑了一下,显然有些动心,但又不想去,“不行,那地方诡异,很多人都不敢去,出了事你自己负责。”
“来嘛来嘛,大哥。”沈一衡继续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就去看看嘛,随便走一圈,走完我还给你多点小费,如何?”
车夫犹豫片刻,显然并不太愿意,但沈一衡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也让他有些疑惑。最终,车夫叹了口气,摇摇头,“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带你去一趟,怕出事你自己担着。”
沈一衡开心地拍了拍车夫的肩膀,“没问题,大哥,保证你没得亏!”
说完,他便爬上了黄包车,身子一歪,靠在车厢里,眼睛却透过朦胧的街景,凝视着前方。
黄包车缓缓驶入街道,穿过繁忙的市区,逐渐向那座废弃的静安别苑逼近。
“这位客人,怎么称呼?”
“我姓沈,你叫我小沈就行。”
“那可不是,沈先生,不是我说静安别苑太诡异了,你真的要去吗?”
“那是自然,不瞒你说,我就个写写猎奇新闻的小记者,靠这个赚点生活费。听起来,你也对静安别苑有些了解。”
黄包车夫抓起白毛巾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了解?说不上,听说过一点,谁不知道那地方背后有些不干净的事,怪声怪气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废弃太久还是……”
沈一衡笑了笑,眯起眼睛看着夜空中的霓虹灯闪烁。“是啊,那地方的确挺有故事的。你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变成什么样,可能会成为下一个热点呢,能趁机去看看,传点消息,或许就能成个大新闻。”
黄包车夫没再说话,依旧拉着车缰,脸上的犹豫似乎渐渐被沈一衡的话打消了。车子一路穿过繁忙的街道,逐渐驶出市区,周围的灯火也开始稀疏。沉寂的夜空中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和远处酒吧传出的喧闹声,空气中弥漫着湿气和霓虹灯的味道。
不一会儿,黄包车经过了一片小巷,沈一衡看到街道的尽头,便是那座静安别苑的外围。这里与市区的繁华截然不同,昏黄的路灯下,老旧的建筑如同幽灵般静默伫立,被烧的只剩下断壁残垣,黑黢黢的一片,显得格外诡异。
“到了。”车夫停下了车,沉声说道,“这里就是了。”
“你具体要去哪里?”
沈一衡下了车,环顾四周,看到那座废弃的别苑已经被时间吞噬,墙面剥落,门窗破碎,给人一种荒凉、孤寂的感觉。他站在那里,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但他的脸上依旧挂着轻松的笑容。
“谢谢,大哥,我就转转。”他转身向车夫摆了摆手,“你等我一会儿,可能会耽搁一点。”
车夫没有答话,只是将车缰紧握,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那座别苑。“小心点,真有点阴森,你一个人进去别出事。”
“对了,听说这里之前死了不少人,你可得小心点,什么话该说不该说的。”
沈一衡轻轻拍了拍车夫的肩膀,“放心吧,大哥,我不是容易出事的人。你等着,没准我带回来点儿你没见过的东西。”
“咳咳咳,带回来啥就免了,你就把该给地给了就成。”
“那必须的。”
“小白,要是连接稳定了,有提示千万别吝啬啊。”
沈一衡又掏出打火机摩挲着上面的字迹。等了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刚想给自己点上根烟,却发现口袋里除了几颗糖果,比脸的干净,顿时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转身就要进去静安别苑。
“诶诶诶?沈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车夫连忙一把拉住沈一衡,面色有些古怪。
“咳咳咳,什么事啊。”沈一衡挠了挠头装傻道。
“沈先生,你答应地小费呢?”黄包车夫一脸的不可思议。
“嗯,那个我说......你要糖果不要?”
“......”
“那最起码车费呢?我不能这边一直等你到大半夜吧?”
“等我写完这个报道,铁赚一笔,到时候一起给你,放一万个心吧。”沈一衡拍着胸脯,一手竖起了大拇指打了包票。
“沈先生,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车夫看着沈一衡那闪闪发光的洁白牙齿险些没有气吐血。
“我是认真的。”
“......”
“滚你丫的。”
随即,沈一航有幸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底层人民的语言智慧,整整十分钟愣是没有一句重复。
当然这也是小车夫衡量了一下双方体格的结果,最终是以沈一衡实在不好意思了转身跑进废墟告终。
车夫看着沈一衡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静安别苑的废墟之中,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眼见是真讨不到任何好处了这才悻悻而去。
“妈的,穷鬼,大晚上的跟一群死鬼开party,找亲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