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的热闹喧嚣似乎还萦绕在耳畔，萧家一行人回到家时，夕阳已为青砖黛瓦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辉。老二萧云霆依旧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向老大萧云策比划着擂台上最后一招的妙处，小脸通红。老六萧云韶被苏箐竹抱在怀里，脑袋一点一点，显然是被方才的喧闹耗尽了精神。
唯独老三萧云舟，一路沉默，那双机灵的大眼睛却骨碌碌转个不停，小胖手无意识地在腰间挂着的玲珑算盘上拨弄着，发出细微清脆的“噼啪”声。他脑子里，算盘珠子拨得比这响多了。
“娘亲！”刚踏进山庄大门，萧云舟就迫不及待地拉住苏箐竹的衣角，仰着小脸，眼睛亮得像星辰，“您上次答应我的，等二哥打完擂台，就让我试试那个‘商队’的事！”
苏箐竹低头，看着儿子眼中燃烧的、属于商贾的熊熊火焰，忍不住莞尔。这小财迷，心思转得比谁都快。“是答应了，”她弯腰刮了下他的小鼻子，“可你这‘商队’，打算怎么做？卖给谁？卖什么？人手呢？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扛着货去叫卖吧？”
“我都想好啦！”萧云舟挺起小胸膛，胸有成竹，语速快得像倒豆子，“咱们空间里的彩色丝线！您看，又亮又滑，颜色镇上染坊根本染不出来！还有那些小面人模子，空间里翻出来的，压出来的面人又好看又结实！狗剩、二丫、铁柱他们都眼馋好久了！我让他们给我干活，当我的‘伙计’！”
“伙计？”苏箐竹挑眉，故意逗他，“你这算不算用童工啊？小萧老板？”
萧云舟小脸一扬，带着点得意：“童工咋啦？童工便宜！我给他们开工钱！按件算！捏十个面人给一个铜板，卖出去一捆丝线给两个铜板！这叫‘多劳多得’，公平合理！”他掰着手指头，算得精精有味，“狗剩力气大，负责扛货看摊；二丫手巧嘴甜，负责捏面人和招呼大婶小媳妇；铁柱跑得快，腿脚利索，可以帮我跑腿打听消息！我嘛，”他拍拍小胸脯，“我是大掌柜，负责管钱、定价、谈大生意！”
看着他这副小大人般的“资本家”嘴脸，苏箐竹忍俊不禁，连一旁的老大萧云策都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这小子，天生就是块做生意的料。
“行吧，”苏箐竹最终点了头，“明日一早，你去村里把他们叫来，就在咱家前院‘面试’一下。丑话说前头，要是他们爹娘不同意，或者他们自己干两天嫌累不干了，你这商队可就得黄。”
“放心吧娘亲！包在我身上！”萧云舟兴奋地一蹦三尺高，仿佛已经看到铜钱叮当作响地流进他的小钱箱。
翌日清晨，箐竹山庄前院热闹非凡。
狗剩、二丫、铁柱三个半大孩子，被萧云舟郑重其事地召集过来，一个个站得笔直，小脸上混合着紧张和兴奋。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探头探脑的村里小孩，满眼羡慕。
萧云舟煞有介事地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台阶上，面前摆着一张小木桌，桌上放着笔墨纸砚——虽然他那字写得歪歪扭扭，但架势十足。他身后，站着他的“左右护法”：一脸严肃充当门面的老大萧云策（被老三强行拉来镇场子），以及抱着一篮子彩色丝线和小面人模子、笑眯眯看热闹的苏箐竹。
“咳咳！”萧云舟清了清嗓子，努力板着小脸，“狗剩、二丫、铁柱，我萧云舟，今日正式聘请你们，加入我的‘云舟商行’，成为光荣的初级伙计！主要任务：卖货！目标：赚钱！”
三个孩子立刻挺直腰板。
“狗剩！”萧云舟点名。
“到！”狗剩嗓门洪亮，往前一步。
“你力气大，负责扛咱们的货箱，到了集市看好咱们的摊子，防止有人偷摸！工钱，一天五文钱基础，看摊有功无过，再加两文！干不干？”
“干！太干了！”狗剩喜出望外，拍着胸脯保证，“三少爷放心，有我在，苍蝇都甭想叼走咱一根线头！”
“二丫！”
“在呢，三少爷！”二丫脆生生应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些漂亮的丝线。
“你手巧，负责用这些模子捏小面人，要捏得好看！还要嘴甜，招呼来买东西的大婶小媳妇姐姐妹妹们！工钱，捏十个面人给一文钱，卖出去一捆丝线，给你提成…呃，就是奖励，两文钱！卖得多，赚得多！”
“谢谢三少爷！我肯定捏得又快又好！招呼得比蜜还甜！”二丫小脸通红，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夸那些丝线了。
“铁柱！”
“三少爷，我干啥？”铁柱猴急地问。
“你腿脚快，眼力好！负责跑腿打听！看看集市上别人家丝线卖啥价？面人卖啥价？哪家铺子可能要收咱们的货？看到有巡逻的官差或者看着不好惹的人靠近咱们摊子，立刻回来报信！工钱，一天四文钱基础，打听到有用的消息，一条加一文！”
“得令！”铁柱兴奋地搓手，“包我身上，三少爷！我跑得比兔子还快！”
萧云舟满意地点点头，从桌上拿起三张他提前写好的、画着圈圈叉叉和简单符号的“契约书”（其实主要是图画）：“来，按个手印！咱这就算签了合同了！以后好好干，跟着我萧云舟，保管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三个“童工”哪懂什么合同，只觉得按手印新鲜又正式，高高兴兴地在萧云舟指定的地方摁上了黑乎乎的手指印。围观的小孩们发出羡慕的“哇”声。
苏箐竹在一旁看着这“童工老板”煞有介事地完成了“招聘仪式”，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她适时地把装有彩色丝线和小面人模子、面粉、以及一些零嘴（作为激励）的篮子递给萧云舟：“喏，萧大掌柜，你的启动货物。灵泉水活的面，捏的面人更筋道。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放心吧娘亲！”萧云舟豪气干云地一挥手，“伙计们，扛上货，目标——镇东头市集！出发！”
一支奇特的队伍在晨光中走出了箐竹山庄。八岁的“大掌柜”萧云舟走在最前面，昂首挺胸，腰间挂着的玲珑算盘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身后，十一岁的狗剩吭哧吭哧地扛着一个不算小的货箱，九岁的二丫挎着装模子和原料的篮子，十岁的铁柱则像个斥候，灵活地前后跑动探路。这支平均年龄不到十岁的“商队”，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踏上了他们的“创业”之路。
青石镇东市集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萧云舟指挥狗剩在一个人流尚可的角落支起了简易摊位。二丫心灵手巧，用灵泉水和的面又白又韧，加上空间里翻出的精巧模子，很快，一排排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小老虎、胖娃娃面人就出现在摊位上，白白胖胖，憨态可掬，瞬间吸引了不少带孩子的妇人目光。
“婶婶，看看这面人，多俊呐！给孩子买一个吧，才两文钱！”
“姐姐，您这衣裳真好看，要是配上咱们家这水红色的丝线绣个边，保准更出彩！您摸摸，这丝线多滑溜，颜色多正！”
二丫小嘴叭叭的，甜得齁人，加上货物确实新奇又质量上乘，摊位前很快围了一圈人。
萧云舟则像个小大人似的，背着小手在摊位后踱步，监督着二丫的销售和狗剩的看守，小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铁柱不时跑回来汇报的“市场情报”：
“三少爷！打听清楚了，普通染坊的粗丝线一捆卖十五文，咱们这颜色，起码能卖二十五文！”
“三少爷！西头李记杂货铺的伙计老往咱这边瞅呢！”
“三少爷！官差往这边来了，看着没啥事，就是例行转转。”
萧云舟的小脑袋飞速运转，根据情报调整策略：“二丫，面人价格提到三文！就说面粉涨价了！丝线，按颜色深浅，分二十文、二十五文、三十文三档！狗剩，精神点！铁柱，继续盯着李记的人！”
生意出乎意料的好。不到一个时辰，带来的几十个面人就卖了大半，彩色丝线也销出去好几捆。萧云舟腰间的钱袋肉眼可见地鼓胀起来，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属于商人的满足笑容。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半新不旧灰色布衫、面容普通的中年汉子凑到了摊位前。他拿起一捆靛蓝色的丝线，手指摩挲着，眼神却有些飘忽，不时瞟向摊位后面的萧云舟，以及他腰间的算盘和鼓鼓的钱袋。
“小娃子，你这丝线…颜色倒是稀奇，哪儿来的啊？”灰衣汉子状似随意地问道，声音带着点沙哑。
萧云舟正埋头在个小本子上用自己才懂的符号记账，闻言抬起头，机警的大眼睛扫了对方一眼。系统面板虽然没开（苏箐竹叮嘱过在人多处慎用），但老三敏锐的直觉让他觉得这人有点不对劲。他想起昨日娘亲蹙起的眉头和那个消失的灰衣人。
“大叔，”萧云舟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甜笑，声音脆生生的，“这可是我娘亲压箱底的好东西，祖上传下来的秘法染的！就剩这么点儿了，卖完可就没咯！您要吗？看您识货，给您算便宜点，二十五文一捆！”他巧妙地把问题挡了回去，还顺势推销。
灰衣汉子眼神闪烁了一下，干笑两声：“呵呵，秘法啊…小娃子挺会做生意。”他放下丝线，目光又在萧云舟身上转了一圈，特别是他那个看起来就不凡的算盘。“小小年纪就出来闯荡，家里大人放心？”
“有啥不放心的！”铁柱不知何时窜了回来，嘴快地插了一句，“我们三少爷厉害着呢！还有我们保护！”狗剩也配合地挺了挺结实的胸膛。
灰衣汉子扯了扯嘴角，没再说什么，转身挤进了人群。
萧云舟看着那灰衣人消失的方向，小眉头微微皱起，刚才那副天真烂漫的表情收了起来，小脸显得有些凝重。他拉了拉旁边一直沉默观察的老大萧云策的袖子，压低声音：“大哥，那人…好像昨天在二哥擂台那边晃悠过，衣服颜色不一样，但身形有点像，特别是走路时肩膀有点歪。”
萧云策眼神一凛，微微点头：“嗯，我也注意到了。眼神不正。回去告诉娘亲。”他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
虽然插曲带来一丝阴霾，但生意还得做。萧云舟很快调整好状态，指挥着三个“童工”伙计继续吆喝买卖。他小小的身影在摊位后忙碌着，点钱、记账、安排补货，稚嫩的脸庞上，已然有了几分未来商业帝国缔造者的雏形。夕阳西下，当萧云舟的钱袋彻底变得沉甸甸，带来的货物也销售一空时，这支小小的“童工商队”才踏着暮色，满载着“第一桶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踏上了归程。小萧老板的商路，磕磕绊绊，却无比坚定地迈出了第一步。而暗处的眼睛，似乎也并未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