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灵的尖啸刺破云霄，震得青鸾脖颈上的玉铃嗡嗡作响。
云栖后颈的灵稻印记仍在灼烧，却比方才多了几分温热的力量——那是沈砚的灵力顺着血脉渡过来的，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裹住她心口。
她望着那道黑影，此刻它的轮廓已彻底清晰：披散的长发里缠着枯死的藤蔓，眼白泛着青灰，指甲划过空气时带出焦糊的臭味，正是方才陆沧溟撕沈砚后背时，她在那老东西眼底见过的阴鸷。
\"青鸾的翅膀！\"雷驯兽师突然吼了一嗓子。
云栖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邪灵的指甲正沿着青鸾左翼的羽毛攀爬，所过之处，原本雪白的翎羽瞬间焦黑蜷曲，青鸾痛得扑棱翅膀，带得背上众人东倒西歪。
董师姐的剑再次劈空，剑气擦着邪灵的虚影削断三根焦羽；周护法的青铜铃摇得更快，铜纹里渗出的金光却只能让邪灵的身形晃一晃，转眼又凝实如初。
\"是幻影，但依托实体的灵力在显形。\"余道长的掌心浮起阵盘，阵纹随着邪灵的移动微微发亮，\"它每动一次，阵盘就震三震——和陆沧溟的命牌频率一样！\"
云栖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望着不远处负手而立的陆沧溟，那老东西正抚着长须笑，道袍下的手指却在急促掐诀。
原来如此，邪灵幻影不过是陆沧溟用自身灵力豢养的分身，所以方才沈砚劈碎幻影，它才会立刻重组——真正的杀招，是藏在幻影里的陆沧溟的本命元灵。
\"青鸾！\"孟师姐突然扑过去，用自己的衣袖去裹邪灵刺向青鸾咽喉的指甲。
鲜血顿时浸透素色衣袖，可那指甲竟穿透布料，在孟师姐小臂上划开寸许长的伤口。\"痛！
像被火烤着撕肉！\"她倒吸冷气，伤口周围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
丁药师立刻挤过来，指尖沾了点药粉按在伤口上：\"是腐毒！
邪灵带毒！\"他的声音发颤，毕竟方才他还在和许药师调配治外伤的金疮药，完全没料到会有毒。
云栖却盯着那伤口，突然注意到邪灵每次攻击时，左肋的位置总会泛起极淡的灰雾——就像被戳破的水泡，转瞬即逝。
\"秦书生！\"她突然拔高声音，\"你说古籍里有记载，邪灵的灵力核心在哪？\"
正蹲在角落翻古籍的秦书生浑身一震，泛黄的纸页\"哗啦\"撒了一地。
他哆哆嗦嗦捡起一页，指着上面斑驳的朱砂批注：\"古...古话说，'邪灵成形，元灵藏于虚处，其位...其位与本体心脉同！
'陆沧溟的心脏在左胸，那幻影的核心...该在左肋！\"
云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后颈的灵稻印记。
灵稻的力量在体内流转，像有根细针在戳她的太阳穴——那是农典在提示她什么。
她望着邪灵左肋的灰雾，又想起方才孟师姐的伤口：腐毒顺着血脉蔓延的速度，和邪灵攻击的节奏竟完全一致。
原来那灰雾不是破绽，是核心在汲取灵力时的空隙！
\"大家听我说！\"她跃上青鸾的背，风掀起她被血染红的裙角，\"幻影的核心在左肋，每次攻击后会有半息的空隙。
陆沧溟用本命元灵养它，所以核心位置和他的心脏同！\"
沈砚的执法剑\"嗡\"地出鞘，剑身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我来引它攻击，你们抓空隙。\"
\"我和周护法配合！\"董师姐擦了擦剑上的焦羽，\"它攻击时我用剑气锁死退路，周护法的铜铃能震散虚影！\"
邱师姐的指尖已经结好阵印，余道长和韦道长一左一右扶住她的肩膀：\"困灵阵三息内布好，能把它的移动范围限制在十丈内！\"
魏书生突然从怀里掏出半块碎玉，那是他之前被陆沧溟收买时留下的信物：\"我...我能感应到陆沧溟的灵力波动，核心出现时我喊！\"程书生则默默退到青鸾尾羽处，指尖在地面画出歪歪扭扭的符——云栖知道，那是他擅长的逃生符，万一计划失败，他能带着重伤的人先走。
许药师将配好的解毒丹塞进每个人手里：\"毒发前服下，能保心脉三个时辰！\"丁药师则往云栖掌心塞了个瓷瓶：\"这是蚀骨粉，撒在核心上能加速它崩解！\"
众人的声音叠在一起，像乱麻被快刀斩断，突然变得清晰。
云栖望着沈砚染血的道袍，望着孟师姐苍白的脸，望着秦书生颤抖却坚定的眼睛，突然觉得后颈的灵稻印记不再是灼烧，而是像母亲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沈砚。\"她喊他。
沈砚转头，执法剑的金芒映得他眼底发亮：\"我在。\"
\"等下你引它攻击时，往左偏三尺。\"云栖把蚀骨粉塞进他掌心，\"我会让邱师姐在那个位置布个隐雷阵——它的核心一露，雷劈、剑刺、蚀骨粉，一起上。\"
沈砚低头吻了吻她沾血的指尖：\"好。\"
陆沧溟的笑声突然像破锣般炸响。
不知何时他已走到十丈外，道袍下的手指掐着血煞诀，眼尾的皱纹里全是阴毒：\"小崽子们倒会算计。\"他抬手一抓，邪灵的指甲突然暴涨三寸，直取云栖咽喉——却在中途偏了方向，精准地刺向沈砚的左肩。
\"来了！\"魏书生的碎玉泛起红光，\"核心在左肋！\"
沈砚的执法剑划出金弧，故意慢了半拍。
邪灵的指甲刺破他的道袍，在肩头绽开血花；与此同时，邱师姐的隐雷阵\"轰\"地炸响，紫电裹着蚀骨粉劈在邪灵左肋的灰雾上。
董师姐的剑气如网，周护法的铜铃震得空气发颤，邪灵的虚影终于出现裂痕，露出里面一团蠕动的黑球——那是陆沧溟的本命元灵。
\"成了！\"余道长的阵盘发出刺目白光，将黑球困在中央。
云栖望着那团黑球，后颈的灵稻印记突然发烫，农典里的画面再次闪现：持杖老者将灵稻种进邪灵眉心，金光所过之处，邪灵灰飞烟灭。
她摸向腰间的稻种袋——里面还剩最后三粒灵稻。
沈砚擦了擦嘴角的血，执法剑指向黑球：\"栖栖，我来开路。\"
董师姐的剑已经架在他身侧：\"我和周护法护你。\"
周护法的铜铃摇得更急，青铜表面浮起古老的咒文：\"邪灵退散！\"
云栖望着他们染血的道袍，望着远处陆沧溟扭曲的脸，将三粒灵稻紧紧攥在掌心。
灵稻的力量顺着指缝流出来，在她周围形成金色的稻浪。
她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会彻底揭开陆沧溟的阴谋，会让仙门百年的秘密浮出水面——但此刻，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和沈砚说\"我信你\"时的温度。
\"走。\"她说。
沈砚的执法剑率先刺向黑球，董师姐的剑气紧随其后，周护法的铜铃震得空气轰鸣。
邪灵的虚影发出最后的尖啸，陆沧溟的咒骂混在其中，像毒蛇吐信。
云栖跟在他们身后，灵稻在掌心发烫，仿佛在说：种下去，现在。
而那团黑球，正在阵盘中央，缓缓转动。
沈砚的执法剑尖刚触到黑球表面，云栖便觉掌心的灵稻突然剧烈震颤。
三粒稻种在她指缝间发烫，金芒顺着血脉窜上后颈，灵稻印记亮得几乎要穿透皮肤——农典里那幅持杖老者的画面在她脑海里炸开，连每根稻穗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沈郎小心！\"她脱口而出。
几乎是同时，黑球表面裂开的缝隙里迸出数道黑丝，像活物般缠住执法剑。
沈砚的手腕被震得发麻，虎口渗出鲜血，却仍咬着牙往前推：\"栖栖，我撑得住！\"
董师姐的剑气紧随其后劈下，却在触及黑球时发出刺啦声响，仿佛砍在烧红的铁板上。
周护法的铜铃摇得快成虚影，青铜表面的咒文被震得剥落，簌簌掉在青鸾背上：\"这东西在吞灵力！\"他额角青筋暴起，\"再这么下去，铜铃要废！\"
云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黑球表面翻涌的黑雾，突然想起秦书生翻出的古籍里还有半句批注：\"元灵噬主，唯生机破之。\"灵稻的力量在她体内盘旋，像要撞开一道门——原来农典提示的不是直接种下稻种，而是用灵稻的生机去对抗邪灵的吞噬！
\"退开！\"她拽住沈砚的道袍向后一拉。
沈砚虽不明所以，却立刻收剑回防，执法剑在两人身周划出金盾。
董师姐和周护法心领神会，剑气与铜铃同时转向，在黑球与众人之间织出屏障。
云栖趁机咬破舌尖，鲜血滴在三粒灵稻上。
血珠刚触到稻壳，金芒便如活物般窜起，在她头顶凝成半亩稻田虚影，稻穗低垂，穗尖泛着湿润的绿意。
\"种！\"她大喝一声，三粒灵稻同时飞出。
第一粒扎进黑球左侧的黑雾，金芒炸开时，黑雾像被火燎的蛛网般蜷缩；第二粒擦着沈砚的执法剑尖，在金盾上开出一朵稻花，原本发颤的金盾瞬间凝实如铁；第三粒直贯黑球核心，绿芽破壳而出的刹那，云栖听见陆沧溟的惊吼：\"不可能！
这是农神...啊——！\"
黑球剧烈震颤，表面的裂痕呈放射状蔓延。
周护法的铜铃突然\"当\"地坠地，他踉跄两步，指着黑球惊呼：\"里面...里面有陆沧溟的脸！\"众人望去，黑雾翻涌间，果然露出半张扭曲的老脸，眼尾的阴毒与陆沧溟如出一辙。
\"是本命元灵！\"魏书生的碎玉在掌心灼出红印，\"他把元灵和邪灵炼在一起了！\"
\"炼魂术！\"邱师姐的阵盘突然迸出火星，她脸色煞白，\"这是禁术，要拿自己的魂魄当引子...陆沧溟疯了！\"
云栖后颈的灼痛突然消失。
她望着那半张脸，终于明白为何邪灵的腐毒与陆沧溟的攻击节奏一致——他们根本就是一体的。
灵稻的金芒仍在蔓延，黑球的裂痕越来越大，可陆沧溟的脸却突然咧开，露出森白的牙：\"小丫头，你以为破了元灵我就输了？\"
他的声音混着邪灵的尖啸，震得青鸾的玉铃碎成齑粉。
云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陆沧溟已退到了山壁前，双手结着诡异的法印，脚下的青砖正渗出黑血，在地面画出巨大的阵图。
程书生突然从青鸾尾羽处跃起，符笔在虚空急画：\"是血煞聚灵阵！
他要借邪灵的力量...引动地脉！\"
\"地脉？\"余道长的阵盘\"咔\"地裂开，\"这里是仙门后山，地脉下镇压着...镇压着上古邪修的骸骨！\"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青鸾长鸣着振翅欲飞，却被从地脉里窜出的黑藤缠住双爪。
黑藤上布满倒刺，扎进青鸾的鳞片里，鲜血顺着羽毛滴落。
雷驯兽师扑过去用兽纹匕首割藤，刀刃却像砍在活物上，黑藤吃痛般收缩，反而勒得更紧。
\"快护青鸾！\"孟师姐捂着还在渗黑血的伤口冲过来，与雷驯兽师一左一右扯藤。
丁药师将蚀骨粉撒在藤上，黑藤嘶嘶作响，却只是暂缓了生长速度。
许药师则拽着受伤的弟子退到青鸾腹下，解毒丹在他掌心捏成粉末：\"毒发太快，我需要...需要更多时间！\"
云栖的目光重新投向陆沧溟。
他的法印已结完，脚下的血阵泛起红光，将地脉里的黑藤全部引向众人。
沈砚的执法剑劈断三根黑藤，却有十根从他脚边窜出；董师姐的剑气砍在血阵上，只激起一片血雾；周护法的铜铃废了，只能抄起旁边的断剑硬抗。
\"栖栖，看！\"沈砚突然拽她转身。
云栖这才发现，黑球虽然裂痕密布，却在吸收地脉里的黑气，原本蠕动的黑雾竟开始凝结成实体——邪灵的虚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浓，长发里的藤蔓重新变得鲜活，眼白的青灰褪成暗红，指甲上的腐毒滴在青鸾背上，竟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洞。
\"它...它在进化。\"秦书生的古籍\"啪\"地掉在地上，他瘫坐在地，\"古籍里说，邪灵若能融合地脉阴煞，会化出...化出本体。\"
陆沧溟的笑声穿透轰鸣的地脉。
他踩着血阵一步步逼近，道袍下的手指已染成黑红：\"小崽子们，尝尝真正的邪灵吧！\"他抬手一召，刚凝实的邪灵突然张开嘴，一道黑芒如利箭般射出——目标不是云栖，不是沈砚，而是她腰间的稻种袋。
云栖本能地护住稻种袋，却被沈砚一把推开。
黑芒擦着她的耳际飞过，在山壁上炸出一个深坑。
沈砚的右肩被黑芒擦破，伤口处的皮肤正在迅速碳化，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将云栖护在身后：\"栖栖，带着稻种跑。\"
\"我不跑。\"云栖攥紧他染血的衣袖，灵稻的金芒重新从她后颈涌出来，\"要走一起走。\"她望着逐渐凝实的邪灵，望着陆沧溟扭曲的脸，突然想起初入仙门时，在后山茅屋里啃冷馍的自己。
那时她以为，种好灵稻、不被赶下山就是天大的事；如今她才明白，有些事比活着更重要——比如护住身边这些，愿意为她挡黑芒、替她摇铜铃、给她塞解毒丹的人。
\"邱师姐！\"她转身大喊，\"隐雷阵还能布吗？\"
邱师姐抹去嘴角的血，指尖的阵印重新亮起：\"能！
余道长、韦道长，帮我引地脉灵气！\"
余道长和韦道长立刻上前，一人按她左肩，一人按她右肩。
三人气血翻涌的声音清晰可闻，却没人吭一声。
魏书生颤抖着举起碎玉：\"陆沧溟的灵力波动在血阵中央！\"程书生的符笔在地面划出最后一道符纹：\"逃生符成了，但只能带五个人。\"
云栖望着众人染血的道袍，望着青鸾眼里的痛楚，将最后三粒灵稻重新塞进稻种袋。
她摸出丁药师给的蚀骨粉，撒在掌心：\"沈砚，等下你引邪灵攻击血阵；董师姐、周护法，你们护好邱师姐；其他人...能跑的先跑。\"
沈砚的执法剑在掌心转了个花，金芒比任何时候都亮：\"听你的。\"
邪灵的尖啸再次响起。
这一次，它的身形已完全凝实，长发里的藤蔓缠满了黑鳞，指甲上的腐毒滴在地面，冒出阵阵青烟。
陆沧溟站在它身后，像提线木偶般扯动法印。
云栖望着它一步步逼近，后颈的灵稻印记突然发烫，农典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以生机破死局，以人心定阴阳。\"
她望着沈砚染血的侧脸，望着邱师姐颤抖却坚定的指尖，望着秦书生爬过去捡起古籍的身影——原来真正的生机，从来都不在灵稻里，而在这些愿意为彼此拼命的人心里。
\"动手！\"她大喊。
沈砚的执法剑率先刺向邪灵的心脏，董师姐的剑气紧随其后，周护法的断剑砍向它的膝盖。
邱师姐的隐雷阵在血阵中央炸响，紫电裹着蚀骨粉劈向陆沧溟。
程书生的逃生符泛起白光，却被邪灵一爪拍碎。
黑藤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众人困成一个茧。
云栖望着逐渐合拢的黑藤，突然笑了。
她摸出最后一粒灵稻，轻轻按在沈砚掌心：\"等藤断了，我们种片稻田吧。\"
沈砚将灵稻塞进她手里，反手扣住她的指尖：\"好。\"
黑藤完全合拢的瞬间，云栖听见陆沧溟的狂吼：\"困死他们！
等邪灵化形，我要抽了你们的魂！\"
黑暗中，灵稻的金芒微微发亮，像一点永不熄灭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