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六月裹着潮湿的雾气,温彻斯特城堡在暮色中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楚明第三次收到伊莎贝拉的密信,烫金信笺上的字迹因仓促而略显凌乱:“今夜十点,侧门见。有些真相,我必须亲口告诉你。”铜制怀表的指针即将指向约定时刻,他避开巡逻的守卫,黑色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侧门的铁锁已被提前打开,楚明踏入城堡的瞬间,一股陈年腐木与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月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菱形光影,像极了刑侦现场的血迹示意图。走廊尽头传来裙摆拖地的声响,伊莎贝拉提着油灯出现,珍珠耳坠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摇晃:“跟我来,别出声。”
两人沿着螺旋楼梯下行,石壁上的火把明明灭灭。楚明注意到墙面上有深浅不一的划痕,某些位置还残留着暗红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这是通往塔楼密室的暗道,”伊莎贝拉压低声音,“上周女仆在这里撞见了白影,第二天就辞工了。”她的油灯照亮转角处的家族肖像,画中那位十六世纪的先祖眼神仿佛在随着他们移动。
密室的橡木大门布满铜钉,伊莎贝拉从项链上取下一枚钥匙,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股霉味夹杂着檀香扑面而来。楚明点亮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四周——墙角堆放着古老的刑具,铁笼上锈迹斑斑;中央的石桌上散落着泛黄的羊皮卷,最上面那张赫然画着五角星与倒十字架的诡异图案。
“这是...黑弥撒的仪式图?”楚明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伊莎贝拉点点头,手指颤抖着指向墙壁:“看那里。”火把光芒摇曳间,墙面上浮现出模糊的刻痕,像是某种文字或符号。楚明凑近细看,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希伯来文,意为“背叛者将永受诅咒”。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伊莎贝拉脸色煞白:“是管家!他最讨厌别人靠近这里!”两人躲进阴影,楚明瞥见管家手持烛台走进密室,他的目光在仪式图上停留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本黑色笔记本,快速记录着什么。烛光映照下,楚明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一道陈旧的疤痕,形状恰似被锁链勒出的痕迹。
待管家离开,楚明翻开石桌上的羊皮卷。最古老的那卷边缘已被虫蛀,记载着1536年的片段:“奉国王之命,囚禁于塔楼的女巫今日断气。其临终诅咒将随温彻斯特家族血脉延续...”字迹到此戛然而止,后面的页面被人刻意撕去。伊莎贝拉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曾在家族账簿里见过类似的记载,说先祖为掩盖某个秘密,用铁链绞杀了知情者。”
离开密室时,楚明在台阶缝隙中发现一枚银质十字架吊坠,背面刻着拉丁文“memento mori”(铭记死亡)。他将吊坠小心收进口袋,突然听见上方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两人飞奔上楼,只见公爵夫人站在走廊中央,昂贵的丝绸睡袍沾满茶水,她的目光死死盯着伊莎贝拉:“你带他去了密室?谁给你的胆子!”
“母亲,这和楚先生无关!”伊莎贝拉挡在楚明身前,“我只是想弄清楚城堡里那些怪事的真相!为什么每到月圆之夜,就会有女人的哭声?为什么仆人们总是莫名失踪?”公爵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抓起手边的银质烛台,狠狠砸向地面:“立刻离开这里!永远别再靠近温彻斯特家!”
楚明在伊莎贝拉的掩护下匆忙离去,城堡大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夜雨不知何时落下,他站在雕花铁门之外,回望灯火通明的塔楼。某个窗户后闪过一道白影,那身影的轮廓与他在解剖室见过的女尸竟有几分相似。
回到苏格兰场,楚明连夜查阅大英博物馆的历史档案。1530年代正值亨利八世宗教改革时期,温彻斯特家族先祖担任宫廷侍卫长,负责处理国王的机密事务。档案中一份未公开的手稿记载,当时有位精通占星术的女预言家因泄露王室秘辛被处决,行刑地点正是温彻斯特城堡的塔楼。
“楚,你脸色很差。”米勒探长递来一杯威士忌,“听说你和温彻斯特家的小姐走得很近?小心别陷得太深。”楚明将银质十字架吊坠放在桌上:“探长,我怀疑温彻斯特家族隐瞒着一桩持续百年的谋杀案。而且,这可能和近期东区出现的神秘失踪案有关。”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滚滚。楚明想起伊莎贝拉在密室里害怕却坚定的眼神,想起公爵夫人瞬间苍白的脸色,想起管家那道可疑的疤痕。这座华丽的城堡,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器,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却早已布满裂痕。而他手中的银十字架,或许就是撬开这些裂痕的关键。
深夜,楚明收到伊莎贝拉的最后一封信,信纸边缘被泪水晕染:“对不起,我不能再连累你。忘了我,也忘了城堡里的一切。但请相信,那些被埋葬的真相,终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信纸飘落的瞬间,楚明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场与贵族阶层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那些跨越时空的冤魂,正等待着他用东方的智慧与西方的刑侦手段,为她们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