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的武汉,秋意已渐渐浓了起来。长江与汉水交汇处的这座城市,正处于新旧交替的喧嚣之中。租界里的洋楼与中式的里分民居并存,黄包车载着西装革履的先生或是梳着时髦发髻的太太穿梭在青石板路上,街边小贩的叫卖声、码头工人的号子声与远处传来的轮船汽笛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机却又略显杂乱的民国风情画。
此时,位于武汉城郊的黄陂镇,正是棉花丰收的时节。大片大片的棉田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洁白的光泽,像一片柔软的雪海。田埂上,三三两两的村姑正提着竹篮,穿梭在棉株之间,灵巧的手指飞快地摘下一朵朵饱满的棉花。空气中弥漫着棉花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偶尔还能听到姑娘们清脆的笑声。
周氏姐妹凤宝和蓉宝也在这片棉田里。她们虽说是村姑,却长得格外清秀。凤宝性子稍显温婉,一双杏眼总是带着几分羞怯,此刻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水浸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蓉宝则更显活泼,柳叶眉下一双明眸顾盼生辉,嘴角总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劳作的辛苦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好心情。两人都穿着蓝布褂子,袖口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在一片洁白的棉花中,显得格外亮眼。
这天下午,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棉田上,给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凤宝和蓉宝已经摘了大半天的棉花,竹篮渐渐满了起来。她们直起腰,揉了揉酸痛的腰肢,准备休息一会儿。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短褂、戴着瓜皮帽的年轻男子哼着小曲,摇摇晃晃地从田埂上走来。他叫李甲,是镇上一家布店的学徒,平日里油嘴滑舌,好拈花惹草,在这一带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浪荡子”。
李甲一眼就看到了田地里的周氏姐妹,看到她们被汗水浸湿的脸庞和略显凌乱的发丝,眼中立刻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光芒。他吹了声口哨,走上前去,嬉皮笑脸地说道:“哟,这不是凤宝、蓉宝姐妹吗?今天的棉花摘得不少啊?”
凤宝性格羞怯,见是李甲,脸上立刻泛起了红晕,低下头不说话。蓉宝则胆子大些,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李甲,你不好好在店里学本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李甲嘿嘿一笑,凑得更近了些,压低声音说:“这不是想你们了嘛。你看这天儿多好,夕阳西下,金风送爽,正是良辰美景啊。”他一边说,一边用色眯眯的眼神在姐妹俩身上扫来扫去。
凤宝和蓉宝早就知道李甲的为人,本想避开他,可李甲却纠缠不休。他见姐妹俩有些犹豫,便又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只要你们陪我乐呵乐呵,我保证以后不再找你们麻烦,还能给你们弄点好东西。”
不知是被李甲的花言巧语所迷惑,还是出于某种难以言说的原因,原本有些抗拒的姐妹俩,在李甲的再三纠缠下,竟然有些动摇了。夕阳的余晖越来越柔和,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田埂旁的一处僻静角落里,荒草丛生,正好可以遮挡住视线。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如同后来她们在警局里所供述的那样,三人在那片僻静的荒草丛中发生了关系。李甲平日里就好色,此刻更是如鱼得水,恣情放纵,丝毫不知节制。凤宝和蓉宝起初还有些紧张,但渐渐地也放松了下来。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正当李甲兴奋到极点时,他突然浑身一软,瘫倒在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呼吸也变得微弱起来。
凤宝和蓉宝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只见李甲双目紧闭,嘴角微微抽搐,已经不省人事了。姐妹俩顿时慌了神,手足无措,吓得呆若木鸡。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就在这时,一名巡逻的警士正好路过这片棉田。他远远地看到田埂旁的荒草丛中似乎有动静,便走过来查看。当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也不禁吃了一惊。只见一个男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站着两个衣衫不整、满脸惊慌的女子。
警士连忙上前,探了探李甲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沉声问道:“怎么回事?这个人怎么了?”
凤宝和蓉宝吓得浑身发抖,半天说不出话来。在警士的再三追问下,蓉宝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警士听后,眉头紧锁,他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立刻拿出手铐,将周氏姐妹铐了起来,准备带回警局处理。
就在警士带着周氏姐妹准备离开时,远处传来了一阵自行车的铃铛声。只见一个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骑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从镇上方向驶来。
来人正是纪白。他刚从上海调回武汉不久,楚明还在苏格兰场受训,这次黄陂镇发生了命案,局里便派他过来协助调查。纪白下了自行车,走到警士面前,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我是汉口巡捕房的纪白,听说这里出了命案,我过来看看。”纪白说道。
警士连忙敬礼,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向纪白汇报了一遍。纪白听完,走到李甲的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查看。他先检查了李甲的瞳孔,又摸了摸他的颈动脉,然后又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皮和舌苔。
“初步看来,像是精脱而死。”纪白站起身,沉声说道,“不过具体的死因,还需要进一步的尸检才能确定。”
纪白的目光又转向了周氏姐妹。只见她们两人都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脸上满是恐惧和不安。纪白注意到,她们的手腕上似乎都有一些淡淡的伤痕,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依稀还能辨认出来。
“先把她们带回警局吧,我随后就到。”纪白对警士说道。
警士点点头,带着周氏姐妹向镇上的警局走去。纪白则留在原地,继续勘查现场。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查看是否有留下什么可疑的痕迹。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地平线,天边只剩下一抹绚丽的晚霞。田野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棉田的沙沙声。纪白站在田埂上,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灯火的镇子,眉头微微皱起。这个看似简单的案件,背后是否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童声从镇子方向传来,伴随着朗朗的读书声。纪白循声望去,只见镇口的一所私塾里,透出温暖的灯光。一个穿着素雅旗袍的女子正站在窗前,似乎在辅导孩子们功课。她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与周围的乡村景致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对比。
纪白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便收回了视线,开始整理勘查工具。他知道,接下来的尸检和审讯,才是揭开这个案件真相的关键。